圣人知夫灾不虚生。而欲以弭其变也。是以兢兢深自省尔。然以吾考之。春秋时二百四十二年。山崩者二。汉文帝时。同日崩者二十有九。春秋大水者九。东汉一月之间。郡国大水者八。春秋日食三十有六。唐三百年而日食过百。夫汉唐之祸乱。岂能有甚于春秋哉。何在春秋则乱已极而灾少。而在汉唐则乱未极而灾多。古之天。婴孩少壮也。其气庞。其力厚。其筋骨坚凝而丰润。声色寒暑之交伤。未足以成剧病。汉以后衰矣。其气微而力薄。其筋缓而骨虚。尽调剂以辅之。犹虑不胜。稍不谨焉。则百病丛生。而不可复治。圣人曰。天之病。衰为之也。天之衰。人致之也。世不有耄耋期颐康强而无疾病者乎。当吾世而使天至于斯。谁之咎也。是故值天之衰。愈恐惧修省而不敢失道。夫岂敢曰。此定数也。于我无关与。

  求治   
戴楫

天下之治乱。人为之。非天为之也。天之生斯民也。未有不仁爱之而欲其常安全者。特世之乱也。虽天不欲乱。而望人有以定其乱。其卒无人焉定其乱也。则天亦无如之何焉尔。不然。何三代以前。世之乱从未有如后世之甚者哉。盖乱之生也。非一日之故。及其成也。乃一成而不可变。故凡为君者。于乱之犹未成。其求治不可不急也。且天下之由乱而治也。创制之世。祖宗环视天下。其在外苟尚有强藩未服。巨寇未除。在内苟尚有乱贼未诛。权佞未去。法制苟尚有因仍前代之未尽善。则必为之思所以削诛鉏因革损益之道。皇皇焉朝夕不暇。措天下于泰山之安。盘石之固。使子孙可以世世遵守。而无复有仓卒意外之变所不能豫定以明诏后世者。时易势殊。所以补救之者当何如尔。及子孙席祖宗之业。守先代之法。数传而后国用广而财赋空虚。风俗久而习尚偷薄。科目之制坏而贤才屏弃。资格之弊重而官吏因循。疆土愈广。民人愈众。事变愈多。上下蒙蔽。文武恬嬉。乱形未着而乱机已伏。而此时之为治者。犹循循然不求所以振作改易。一切因陋就。任其废坠败坏而不为之所。然后乱亡随之。而天下乃不可为。呜呼。此岂天为之也哉。治一郡一邑。与治天下大小不同。其为治乱一也。彼守令之不忠于国。而不切切于求治者。必以为吾子孙不世为之。其有事。吾又未必尚在此也。故守令不求治。而郡县有一日之变。是他人后来者之忧尔。若天下将有事。为人君者。不及其身求天下之治。则非他人之忧。而子孙之忧也。夫有天下者。若之何而与子孙以忧乎。且子孙之能胜其忧与否。未可知也。而今之所谓可忧者。至于子孙。其愈久不愈甚乎。夫天下将有事。势虽可忧。亦尚未至若祸乱已成者之甚。而已为苟安目前之计。设若身际其乱。如昔汉唐与宋中衰之世。其能晏然已乎。抑能不求所以为治乎。故愚以为当今之世国用空虚。当求所以生财之道。而货利必不可殖。风俗偷薄。当求所以善俗之本。而教化必不可无。贤才不出。当求所以兴贤之要。而不可以徒尚科目。官吏不饬。当求所以任官之法。而不可以尽循资格。天子不敢一日忘天下之未治而安于苟且。宰相大臣不敢一日幸天下之未乱而务为粉饰。如此则天下治矣。今夫人之有疾也。血气已亏。药饵犹可治也。乃病者讳疾而忌医。其初一藏之病已尔。久之而病脾者传于肺焉。久之又传于他藏焉。至于五藏皆病。而欲治之。斯亦后时而不可为矣。呜呼。此扁鹊仓公之所为望而却走。而谋国者所大忌也。

  名实论中   
高延第

饰于外之谓名。修于内之谓实。有其实者名附之。徒有其名者实去之。并其名亦不可独存。是故开创之国务实。治平之国修名。中夏之国务名。僻陋之国修实。中兴之国修实。积衰之国则实与名两亡。纵览古今。薄观中外。其事可得而言也。昔周自不窋以后。迁豳徙岐。君臣上下。惟以勤稼穑修埸为事。故其习俗纯朴信厚。隆然日起。观夫酌匏执豕。供御麤略。则燕享之礼未备也。瞻原陟巘。劬劳风尘。则和鸾清道之仪未设也。陶复版筑。寝庙裁足。则宫室台榭之制未盛也。其拮据奔走。多在积粟厉兵。开通道路。而一切制度文物。非强弱盛衰所系。故皆草刱简略。致其实者。固不暇致其名也。及其浸炽浸昌。至于文武。土地日辟。驯至于有天下。可谓盛矣。然犹待三叛削平。徐奄底定。而后礼乐制作。以次修举。至成康而大备。是所谓名也。致其实所以厚立国之基本。致其名所以宏有国之体制。开刱务实。治平修名。此其事也。由周而后。如汉如唐。其刱造经营。不尽若周。然于名实错施。先后缓亟。固不甚相远也。秦人以附庸立国。崎岖戎翟之闲。历春秋战国七八百年之久。中国日以文诰会盟为务。以华靡逸乐相高。秦处一隅。风俗朴陋劲质。常以夷狄见屏。而秦反以此发愤修政。缮甲兵。开阡陌。疾耕以养战士。日臻富强。至孝公而大振。天下卒并于秦。始皇不维开基之艰难。而歆羡乎六国宫室玉帛子女之奢丽。遽自侈大。崇帝号。筑阿房。标刻石之名。慕登封之盛。所以饰其名者。远不如周。而本有之实已亡。故二世而灭。其后北魏金元。皆起于荒裔。其肇基与秦无异。而崎岖蓝缕过之。咸能自振于一隅。而威制乎天下。及其建都中土。习于靡俗。承平日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