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不重也国家之本意以教养其民责州县督之之深防之之密本意亡而文法胜钱榖簿书之间一毫之不如法辄干处分故有受事数日而诖吏议历官数十年而未沾寸禄者岁满考绩虽龚黄召杜之伦不能及格功罪黜陟上下于奸胥之手骫法要赂必餍乃已且夫弦急则绝法急则玩操之已甚穷而思遁者人之情也催征不力之法重不得不侵移刑名失入之法重不得不姑息缉捕废弛之法重不得不讳饰刀笔出入休咎从之彼其心日諰諰焉救过之不暇而暇教养其民哉岁禄之外加给养廉银多者至千余两至优也然前人侵欠责偿后人一人逋负波及数任谓之摊赔公事无名之费例所不许均之州县谓之公捐皆于养廉除之而养廉仅虚名矣父母妻子之养族姻宾客吉凶往来之礼安所从出乎吾故曰待之不宽也有此三者故高人之行出之才常薄之而不乐就而吏始回面易虑甘为苟贱不廉第求便其私图而职事之修废民生之休戚不计矣州县积轻如此天下果何由而治者复唐宋之制丞尉以进士举贡为之考满擢京朝官复出为州县则练于吏职而习知民情仿汉令长太守刺史之法州县属于知府知府属于巡抚置掾属分理刑名钱榖之务罢司道官则事简而易达省苛细之文法而厚其禄则人自效而得尽其才用明邱浚之言九年通考课功一考再考平常者复任殊绩就加其秩然后可以责成功采唐元宗之诏凡官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进取之望远故有为之志兴选之者精任之者重待之者宽州县得人而天下如网之在纲矣
  说治上   
俞樾
治天下者先审所求而已矣猎者得兽渔者得鱼其所得者皆其所求也治天下者岂异是欤求王而王求霸而霸所求在是所得在是故所求不可不审也盖尝论之古之治天下者求其无乱天下既已安矣既已治矣以为未也惧其犹可以危犹可以乱焉日夜求而去之有一之存则皇皇焉以为大忧后之治天下者求其无事异日之天下治欤乱欤安欤危欤吾不得而知焉饥馑之未臻盗贼之未作诸侯之未叛夷狄之未侵及吾之世犹可以无事则巳矣古之治天下者若农夫之治田有害吾田者则务去之而后即安后之治天下者若其在逆旅之中苟不至乎覆压斯已矣虽尘嚣湫隘而亦安之呜呼此非古今治乱之故欤天下何时可以云无乱天下何时不可以云无事故治天下而惟无事之求其不至乎乱者未之有也吾读书至公刘太王之诗而叹其于流离迁徙之余有子孙万世之虑也公刘之诗曰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太王之诗曰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板以载作庙翼翼又曰乃立皋门皋门有伉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乃立冢土戎丑攸行且夫诗人之词固但言其略而使人推之以知其详也故其歌文王也不言其它而灵台灵沼之作则侈言之其歌宣王也不言其它而斯干者其考室之诗也无羊者其考牧之诗也车攻吉日者皆其田猎之诗也岂诗人之意舍其大而言其小者哉将使人以此而推之也公刘太王之事见于诗者寡矣然即其诗观之其规制之宏远经理之微密如此则其施之于政事者可得而见也夫公刘太王岂逆知其子孙之将王而为之刱造百度以成一代之制欤要在乎不可乱也周由方百里起而有天下成康之世刑措而不用可谓极盛矣而昭王南征遂有胶舟之难是亦天下一大变也为周嗣王者发师以逆昭王之丧而问其罪虽罪无所归然所在之国六师移之岂不足以张王室而摄诸侯之心哉周之君臣竟置不问天下遂有以窥周之不足忌故虽以穆天子之强而徐且南面称王宣王发愤中兴而王师之败于夷狄者屡矣平王东迁周益不竞然其始王命犹行于诸侯也繻葛一战王夷师熸周竟不复以一矢加郑于是天下愈不忌周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霸者兴而周遂衰矣呜呼夏商之亡也吾无怪焉桀纣之无道固有以取之也周之子孙则岂有如桀纣之无道者欤不过因循苟且以无事为安日复一日天下之权因而去之而不自知也然则有天下而惟求其无事信不可也今夫汉之文帝宋之仁宗岂非三代下所谓贤君哉当文帝时诸侯强盛贾谊固尝以为言而文帝不能用至景帝之世错谋削七国竟发大难而汉几亡宋仁宗时吏治因循百事废弛文彦博尝以琴瑟不调必更张之为言而仁宗不能用至神宗之世王安石为相改易法度天下骚然卒以亡宋夫使文帝能用贾谊之谋则错之策不行仁宗能用文彦博之言则王安石之说不作是故二君之治天下亦惟求其无事而已夫以汉文帝宋仁宗之贤而惟无事之求此后世之天下所以多乱而少治也澶渊之役寇准欲使契丹称臣若少持之议且定矣而仁宗厌兵不能尽用其谋遽许之和而还由是契丹益骄终为子孙之患其后高宗南渡偏安于杭韩岳之流皆中兴名将而高宗晏然无恢复之志及至孝宗虽欲有为而旧臣宿将皆尽所恃惟一张浚符离一败不可复振俯首而就和议乃叹高宗时可以有为而不为是可惜也且夫人主上承祖宗之重下为万世之计而曰吾姑求其无事如何可哉易曰其亡其亡求无乱者欤书曰今日耽乐求无事者欤吾故曰治天下先审所求若治天下而惟无事之求其不至乎乱者未之有也
  说治下   
俞樾
天下之物同类者相济也异类者相制也物之白者投之黑则黑矣物之黑者投之白而白矣若白雪之白与白玉之白白玉之白与白羽之白则安能以相变故天下之物未有同类而相制者也今夫医之用药必察其品之孰为温孰为凉又察人之疾孰为热孰为寒有热疾者投之以凉有寒疾者投之以温故随其所用而无弗效焉若热而益之热寒而益之寒其不至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