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富也。生未必生也。古之偷生蒙耻。幸免而归。为乡里所不齿者。未若今之甚也。非特不齿也。破其庐。其资。燔其室。而后厌于人心者。何哉。古不富而今富也。富然后树怨深。富然后人思夺之。于是腼然面目者。不敢见人。而藏颜有北之乡。匿影曦光之下。呜呼。虽悔之何及哉。

古之善治兵者。营平久驻湟中。月计粮谷茭数十万。未见累民。古之善理民者。乖崖甫至成都。即奏罢陕西米数万。未闻馁士。古之善养兵者。荆州十年之积。不烦转运。古之善利民者。内史牛车之输。不费追呼。明宣宗时。特着三法。一久任。二不次迁擢。三不限流品。

万历庚戌丙辰。用阁臣言。馆选隔科一举。故二科独无庶吉士。本旧制也。至崇祯甲戌丁丑。复行之。守令之难有四。坐堂皇。抚一邑。专精课治。何业不就。而时日耗于趋迎。精神殚于馈遗。帣鞴鞠跽。东西奔驰。其难一。工于弥缝。善事上官者。躐荐台省。不者辄以他事中之。畏简书不若其畏上台。其难二。首尾牵制。文移把持。尺寸以上。不得轻有所举。长材无以自见。掣肘之患。其难三。官如行马。仅一过耳。书役为主。人官者为客。则其弊不可得知。知不可得竟。其难四。既责其拊循。而以征输不及额议罚。既戒其贪墨。而以设处不误公为程。有以己之不廉。成己之不法。亦有以[己](已)之不法。成人之不廉。

万家之邑。必有士夫数十。谄谀相先。侈靡相耀。子女姻亚童仆。坐较金帛以为意色。稍不能忍。必且诪张恣睢。而取必于官。

海忠介惟有一袍一仆之风。始能建言世庙。陆文定惟有焚香啜茗之致。始能不谢分宜。

茅屋数椽。穜稑百亩。仅给衣食。如吴介肃之高持。刚介寡与。誓不营私。终身不渝。如何文肃之正大。敝裘尚假于人。牝马亦非己有。如陈茂烈之风纪自持。

卑者积俸以取迁除。巧者捷以营津要。

汉之能吏。多出掾史。唐节度所辟书记。亦往往入而为大官。即明之初。吴讷以医起中丞。郁新严震以人才登八座。杨士奇以白衣荐举而直纶扉。陶鲁以恩荫而至金吾。黄福以贡士而为六卿。胡俨以乡举而为司成。况锺蔚能以吏员而为郡守。

龚子刍言。谓今江南虽极大之县。数万金之富。不过二十家。万金者倍之。数千金者又倍之。数百金以下稍殷实者不下数百家。以户口数十万之大县。而富户不过千余。于千家之中。而此数十家者。烦苦又独甚。其为国任劳。即无事之时。宜加爱惜。况今多事。皆倚办富民。若不养其余力。则富必难保。亦至于贫而后已。无富民则何以成邑。宜予之休息。曲加保护。毋使奸人蚕食。使得以其余力赡贫民。此根本之计。又曰。一邑之中。食利于官者。亡虑数千人。恃讼烦刑苛。则得以吓射人钱。故一役而恒六七人共之。若不生事端。何以自活。宜每役止一正副。供驱使。余并罢遣。令自便营业。而大要又在省事。事省。则无所售其吓射。即勒之应役。将有不愿而逃去者。尤安民之急务也。

卢九台告人曰。不肖十分精神。七分调停宰辅台省。一分消耗簿书期会。其筹兵设策。只二分余耳。若得五分办贼。亦不至任彼猖狂。

古之治兵者必治赋。古之治民者必筹兵。而汉之太守皆自为将。自古守令将帅之不相为用。未有如今日者也。

熙丰之法。有至今不变者。经义也。武举也。茶马也。崇观之法。有至今承用者。邓洵武之官阶也。

孙沔以张禹李林甫斥吕夷简。而夷简以为元规药石之言。恨闻此迟十年尔。又如文彦博请召还唐介。宋时相臣尚有此。

巴蜀被文翁之化。易议刺为文章。南阳被召父之化。易商贾为本业。川被黄韩之化。转争讼为笃厚。非常之策。陈汤不奏于公卿。度外之功。班超不谋于从事。

不备不虞。不可以师。韩世忠京口之战。只不曾备得无风及火箭二事。遂败于兀朮。故用兵者。在先识己之瑕。而后可以待敌。

  说经日知录 
顾炎武

有天下而欲厚民之生。正民之德。岂必自损以益人哉。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所谓弗损益之者也。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诗曰。奏格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所谓弗损益之者也。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其道在是矣。国犹水也。民犹鱼也。幽王之诗曰。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秦始皇八年。河鱼大上。五行志以为鱼阴类。民之象也。逆流而上。言民不从君。为逆行也。自人君有求多于物之心。于是鱼乱于下。鸟乱于上。而人情之所向。必有起而收之者矣。

君子之于小人也。有知人则哲之明。有去邪勿疑之断。坚如金石。信如四时。使憸壬之类。皆知上志之不可移。岂有不革面而从君者乎。所谓有孚于小人者如此。

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盛世之极而乱萌焉。此一阴遇五阳之卦也。孔子之门。四科十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