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诛瑾之谋,又自杨发之,生平相知固不可讳。然张永在内臣中,建大功,亦不止诛瑾一事。宸濠被擒后,江彬等诱上仍继之大江,与战而获之以居功。非永弥缝其间,则王守仁就逮,而濠逸去,天下事去矣。昔李文饶之平泽潞,亦仗内使杨钦议为之奥主,始克奏绩。积平后,诏告四右,云逆贼王涯、贾餗等,已就昭义诛其子孙。盖涯等为太和故相,甘露之变,谋诛宦官,事败而死。

  故德裕以此语悦宦寺。此等险谲,恐文襄所不屑为者。若诡遇而获功名不终,则杨石淙与李文饶,古今一辙也。近日江陵公之与冯榼,亦然。古来宦官冒武功固多,然未有被编摩之赏者。

  独嘉靖初年,修《献帝实录》成,首揆费铅山等诸公,请于上,归功司礼太监张佐等数人。得旨,各荫弟侄一人,锦衣世袭指挥等官。则真千古创见之事,又唐时所无者。

  【二中贵命相】陈莹中抗论二蔡,万死不顾,而独喜谈命。

  蔡元长视日不瞬,莹中谓此至贵之相,然恃其目力。敢与太阳争光。他日必为巨奸。则星相二家,贤者犹笃信之如此。近日此二种人,最行都下,亦有极奇验者。正德初,内臣于喜,以钟鼓司选入,旧入此者,例无他选,谓之东衙门,诸监局所不齿。于以长躯伟貌,偶得选,改为伞扇长随,但日侍雉尾间,亦贱役也。一日出外,同伴侣坐玉河桥,时新暑,各解衣置栏杆上笑语,旁一人过,熟视于曰:“公何姓?旦夕且大贵。”

  于大喜,起询之,则曰:“从此即得蟒玉,掌内外柄,极富贵者十年。然命止此。过其期,则仍如今日。”众哗骇而侮讪之。

  其人且云:“只三日内吾言验,当来取赏,诸公皆其证也。”

  于还内,正值午节。武宗射柳,命诸榼校猎苑中,设高丽阵,仍设莫离支为夷将。比立御营,则上自坐下,亲申号令,以唐兵破之,败者行军令,能人者与蟒玉。诸内侍雄健者,策马以往,屡冲不得入。左右曰:“如于喜长大,或可任此。”上回顾领之,畀擐甲胄,带假髯,作小秦王装束,仪形颇伟岸可观,甚惬上意,命以所御龙驹借之。喜据鞍挥策,马顾见喜状,素所不习,大惊狂鹜,直突莫离支中军,各营披靡解散。天颜大怡,即赏蟒玉如约。时从玉河桥还,正三日矣。自是日为上所宠眷,出镇宣府大同,入掌各监局,稔恶者十年。而武宗升遐,肃皇入缵,素知其罪,仅在八党之下,偶一日问:“汝姓为于耶?”对曰然。上又曰:“为俞、为余耶?”对曰:“奴婢之姓,为干字跷脚者是也。”上怒曰:“于为干字踢脚,汝敢为谩语侮我。”即剥其蟒玉,收系治罪,得诸不法,谪为孝陵净军,尽籍其家。至嘉靖四年,复入京自辨,仍加搒掠遣归伍,冻馁死。万历初,有浙之绍兴人朱升者,粗知文理,来京师困

  极,一饱不可得。偶问命于肆,日者得支干而异之,叹曰:“怪哉!是当刑而富贵且久。”朱笑曰:“时非角逐,岂能如英布黔而王哉。”归益贫无计,心念日者言,遂决计自宫,投大榼张大受名下,大见信爱。张乃冯保上佐也,因亦为冯保所器,屡掌厂局,赐蟒玉,提督武英殿。其田产第宅,为一时所羡称。

  冯榼败,同大受等罢逐,今犹居都城闤阓中,厚自奉养,家尚殷富,颇好尽书画尊彝之属。至不自揆,冒认朱相国金庭同宗,与其疏族称昆季,狙狯闪烁,犹然山会胥吏伎俩也。今老矣,予亦识之。一日遇一武英殿中书同席,辄诧曰:“此故我属吏,奈何敢讲敌礼?”余为之掩口。内监辈得志,多无忌惮。如梁师成之父苏子瞻,童贯之父王禹玉,皆是。然而苏、王子孙终得其力,且二公亦因而昭雪,自是怪事。近日,王笠川进士继贤,少年励志读书,以欲念频炽,去其外肾,遂作宦者状,声貌全如妇人。辛丑登第后,诸阉骄于上前,指王名云:“吾曹中已有甲榜,宣力于外者矣。”上询知其故,亦为启齿。群阉出外抵王寓,称贺不绝,求附气类。王大恚,避入西山。其作令清苦,故是栾巴一流人也。

  【内臣何泽】正德十六年七月,世宗新即位,先下诏求言。

  至是御马监丞何泽,应诏陈事,已获俞旨,既而又言近习。及二十四监局奸利事,即被严谴。旁掠,发充孝陵净军。其疏既不下,又命取通政司副本灭之。御史成英上言:“泽得罪非上意,乃监局同类,嫌其相攻,构陷至此。先帝时,内臣邱岳、范亨,皆有除奸之志,逆瑾与八党致之死。上误先帝,几危宗社。今岳等之冤方雪,而泽之事又似之,臣所为陛下惜也。宜召泽复职,诸奸则据法罪之。”疏入仅报闻而已。泽疏谠直,不避同事之怨,其忠诚与何鼎不畏中宫,直攻二张无异,均是

  吕强、郑众之流。但孝宗溺于孝康之爱,渐成畏惮,鼎言不行而死,良亦有由。世宗初政,如剑芒出匣,何以谪泽,且并没其言耶?阍寺辈本不乏善良,值此两圣主当阳,尚不免诛贬,欲其内廷匡救难矣!两内臣俱何姓亦奇,但鼎即承瑺典,泽他日昭晦与否,则不可考矣。

  【内臣掌兵】嘉靖八九年间,革各省镇守内臣,兵部尚书李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