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之曲体臣下如此。近日,言官上奏,欲裁省宴会,至于僚采亲属并禁其酒食过从。似此不近人情,乃吴元济所以防淮蔡三州民者,曾是全盛之世所宜见也?又乙酉、丙戌间,沈归德为大宗伯,立议禁奢崇俭,其议甚正,其说甚详。奉旨颁示天下,至欲并禁娼优,则以议者不同而止。无论两京教坊为祖宗所设,即藩邸分封,亦必设一乐院,以供侑食享庙之用,安得尽废之!至于中宫王妃合卺,及内庭庆贺,俱用乐妇供事,一革,则此诸庆典将奈何?又如,外夷朝贡赐宴,大廷元会,及诸大礼,俱伶官排长承应,岂可尽废!此俱不必言。即四方优人集都下者,亦为勋贵缙绅自公之暇,借以宴衎即遇大比之岁,宴大小座师,贺新进郎君,亦情礼之不可缺者。何以并欲禁之?隆庆间,山东葛端肃长西台,曾建此议,穆宗允行,而终不能革。沈则以众咻而阻。两公俱清正名臣,而建白及此,似未为知体。

  【中秋无月诗】世传中秋无月词,如永乐中,上开宴,月为云掩,命学士解缙赋诗,因口占《落梅风》以进云:“嫦娥面,今夜圆,下云帘,不着臣见。拚今宵倚阑不去眠,看谁过广寒宫殿。”上大喜,复命以此意赋长歌。半夜月复明,上大喜曰“才子可谓夺天手段也!”按此词虽佳,不如金海陵炀王在汴京作《鹊桥仙》词云:“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

  出海。是谁遮定水晶宫,作许大,通天障碍?虬髭燃断,星眸睁裂,犹恨剑锋不快。一挥挥断彩云根,要看嫦娥体态。”似更雄快可喜。又先大父曾云:弘治癸丑庶吉士薛格,阁试《中秋不见月》诗,考第一,中一聊云:关山有恨空闻笛,鸟鹊无声倦倚楼。当时争传诵之,惜其全首不称耳。

  解所进歌行,远不及词之俊,不知文皇何以赏之。

  【先朝四骏】今上丙子,出内府旧藏文皇靖难时所乘四骏图,命辅臣张居正等恭题。其一曰龙驹,郑村坝大战,胸膛着一箭,都指挥丑丑拔箭;其二曰赤免,白沟河大战,胸膛着一箭,都指挥亚失帖木拔箭;三曰枣骝,小河大战,胸膛一箭,后两曲池一箭,安顺侯脱火赤拔箭;四曰黄马,灵璧县大战,后曲池着一箭,指挥鸡儿拔箭。以上拔箭四人俱夷名,文皇所收虏中号骁卒用以冲锋者宜非盛庸、平安辈所敌,况李景隆乎!郑村坝距北平止五十里,自是马首日南。一日至灵璧,而渐逼京畿矣。时,阁臣所上诗章,俱不足发挥神功圣烈,亦才限之也。古来以干戈手定宇内,堪匹我文皇者,惟唐太宗一人,当时亦有六马,其一曰拳毛騧,黄马黑喙,平刘黑闼时所乘,前中六箭,背三箭;其二曰什伐赤,纯赤色,平王世充、窦建德时所乘,前中四箭,背中一箭;其三曰白蹄乌,纯黑色,四蹄俱白,平薛仁杲时所乘;其四曰特勒骠,黄白色,喙微黑,平宋金刚时所乘;其五曰飒路紫紫燕骝,平东都时所乘,前中一箭;其六曰青骓,苍白杂色,平窦建德时所乘,前中五箭。

  时殷仲容为赞,欧阳询书之,赞文亦不甚称,而书法则佳甚矣!二太宗俱从百战之余享有太平。唐宗用兵七年,然在邸之日居多;我太宗虽仅四年,然无日不在师中,濒危而后济者数次,

  以故入金川门之后,恸哭于孝陵,始登大位,其艰苦可知矣。

  此四骏六马者,载负真龙,出入矛戟,图形翰墨,与登麟阁凌烟何异?然昭陵宴驾后,琢石为六马,列置柏城,如生前天厩之状。后来,天宝兵乱,遍体沾湿,杜甫所云:“玉衣晨自举,石马汗常趋。”盖纪实也。靖难四骏,非神孙表彰,几泯无传。

  盖祖宗缔构,与倒戈壶浆者大不同,后世勿徒赏其神骏权奇可也。

  按:成化间,刘文安定之所咏文皇战马,本有八骏。自郑村坝、白河沟之后,又有马曰乌兔,东昌府县大战中箭,都督童信拔箭;曰飞兔,夹河大战中箭,都指挥猫儿拔箭;曰飞黄,栾城县大战中箭,都督麻子帖木儿拔箭;曰银褐,宿州大战中箭,都督亦赖冷蛮拔箭。此后遂战于灵璧县矣。盖文皇靖难,每战必身先士卒,御马皆伤。当时既有此图,不知今上何以仅出其半。内府所珍,断无遗失之理,或中有别故,亦未可知。

  如唐太宗六马,而杜甫仅举一拳毛騧,即其例也。

  【从龙诛赏迥异】潜邸从龙之赏,宣宗之后,即接景帝,凡旧臣俱沾恩命。而其一时之厚薄,后日之荣枯,竟成两截。

  则莫如宣德一朝,如两庶子陈瑛、张山,即大拜入阁,可云厚矣。而洗马戴纶以兵部侍郎出镇交趾,中允林长懋为郁林州知州,一守夷方,一斥瘴乡,此际之疏薄已极矣。其后,纶死于狱长懋久锢,至英宗朝赦出,仅得仍守郁林。曾闻长懋因侍上,上还北京,取道水路,致触圣怒,而纶之得罪则未详。今观《立齐闲录》所述,则长懋及纶为宫僚时,多苦口犯颜,遇宣宗稍有衔违,即以闻于文皇,衔之已非一日。长懋之出守,复多怨望语,遂下锦衣狱,并某弟刑部主事遵节,亦出为庆远通判。

  又,勒懋攀指纶罪,遂逮至京,纶叔河南守贤、太仆寺卿希文,百口俱藉没。希文幼子怀恩腐刑,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