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大珰王体干、魏忠贤侍。问及立枷事,体干奏曰:「非大奸巨恶,法所不能治者,弗用。」上蹙然曰:「虽如此言,亦太惨矣。」忠贤默然,遂传免。
上初即位,以内臣崔文升用泄药致光庙晏驾,欲杀之,忽内宫哗嚣不可止,上问故,曰:「崔官儿好人,理不应杀。」上命免其死。越数日,徐访内臣为首数人,皆杖杀之。
上聪明天纵,初即位时,视诸臣每有不足之意。一日,召对诸臣,无一语当圣意,上曰:「此就是召对了么?」
上每言欲法尧舜,有以汉孝文相方者,犹目为中主。一日,辅臣语及唐太宗,上曰:「太宗扫荡群雄,朕愧无其才,若闺门无序,家法荡然,朕羞称之矣。」
上初即位,倪侍御文焕 【万历己未,江都人。】 以附崔呈秀 【万历癸丑,蓟州人。】 削夺归,同乡乔中书可聘往谒,文焕神色沮丧,若悔前非者。可聘曰:「他无论,若杨、左二公,以忤珰罹祸,君子也,公纠之,何故?」文焕曰:「一时有一时之君子,一时有一时之小人。我居言路时,举朝皆吴杨、左诸人,我自纠小人耳。如今看起,元来是两个君子。」
吴侍御甡初入台班,独行无倚。赵太宰南星欲以年例处之,不得已,乃荐方侍御震孺 【万历癸丑,寿州人。】 等,以释其疑。后魏、崔专政,又以三案有疏,借例推削夺杨侍御维垣,攻魏、崔时,犹以故意疏荐,及再入台班,始风节矫矫,以弹击称雄。
予壬戌赴公交车,见张司马鹤鸣 【万历壬辰,颍川人。】 以及台省部郎,皆与熊经略廷弼 【万历戊戌,江夏人。】 构,众推一愚率之王抚化贞,以抗廷弼。而廷弼疏言:「广宁必失,河西必危,乞留臣言以券」一疏,尤为先见。及事败,与化贞同辟,人以为冤。至辽东传一书,为丁辅绍轼【万历丁未,贵池人。】 等进呈以杀廷弼者,予曾见此传,最俚浅不根,而指为廷弼撰授,尤诬。赴市时,挺立不跪,下刃仅及颈半,行刑者即以刀逆割之,惨哉!闻绍轼舆行长安道上,白日见廷弼,回寓脑裂死。鹤鸣以陷廷弼卸罪生还,后为流贼索贿,倒悬城门,身首碎裂,亦天道也。崇祯初,韩辅爌【万历壬辰,蒲州人。】 疏请归葬,有「不死于封疆,而死于门户」等语,公道始明。
王抚化贞、邱副宪志充 【万历癸丑,诸城人。】 皆诸城人,又皆癸丑进士,一坐失陷封疆,一坐行贿谋升,同日弃市,亦云怪矣。
梁侍御梦环 【万历癸丑,顺德人。】 首纠魏忠贤。及巡按山海,忠贤欲以查核钱粮中之法,梦环惶急,知忠贤憾张戚畹国纪,【太康伯。】 以参疏献媚,内有「丹山之穴、蓝田之种可疑」二语,谓张后非国纪生,将撼中宫也。上嗣位,依子骂父律绞,是年秋决。上勾其名,以墨轻未见,诸囚皆决,梦环还狱。及复奏,以原疏对名,方见其勾,仓皇取之狱,抱上马,至西市行刑。
王冢宰允光, 【万历壬辰,长垣人。】 当魏忠贤专权时,请以票拟还之政府,可谓言人所难。吴侍御甡以其为司马时不驳魏良卿【忠贤侄。】 封爵,纠之,遂与声气大左。及例转科员,与吏科陈都谏良训 【万历癸丑,进贤人。】 各有所主,相持不下,良训曰:「宁用晚生。」遂以大参补之。
己巳除夜,误传免朝。上是夜宫中内宴,宴毕,竟升殿,惟温辅体仁、冯给谏元在。或奏圣驾御殿,例闭朝门,诸臣不得入。上退坐,命启门,复不至,不得已还宫。及诸臣闻驾出,咸仓皇入,上复升殿,仪部吏佩元旦表,与仪郎交臂相呼而不相识。及拜贺礼行,遂取别省贺元旦表读之,中官命报名以辨至否。时诸臣各竞纸笔伏地呵冻书之,如犬踵蛇行。出讯之,则自官僚以至从役,皆如醉如痴,不辨天曙,莫知何故也。
钱辅龙锡 【万历丁未,华亭人。】 万历丁未会试时,梦衣蟒玉,有刀加颈,为人夺去。后在政府,以袁经略崇焕诛毛帅文龙,谓龙锡知情,下狱议死。时上震怒,人皆危之,龙锡坦然曰:「吾先梦在,必不以刑死。」已,果减等出。
崇祯癸酉、甲戌,凤阳出恶鸟数万,兔头鸡身鼠足,人取供馔,甚肥美,但犯其骨立死。乙亥上元,遂有流寇惨杀之祸。
叛贼孔有德围莱州,城守甚固,刘督宇烈 【万历丁未,绵竹人。】 主抚,遣屈司李宜扬往说之。贼诳宜扬往城下请谢抚军琏 【万历丙辰,监利人。】 出受抚,总兵杨某坚止,琏不听,率朱郡伯万年开城出,贼故遥呼罗拜,琏喜,稍近之,贼遣使请退左右,有密言相告。及众兵撤,而琏及万年皆被执,万年诳贼曰:「尔执我无益,可以精骑从吾呼守城者出降。」贼然之,以精骑五百押至城下,万年大呼杨云:「我已被擒,无生理,贼精骑尽在此,可速发炮击之,吾与俱尽,亦不枉此死耳!」杨犹不忍,万年复顿足大呼,遂遇害。杨发炮,击死过半,贼势大摧。
乙酉夏初,镇江民妇产一子,颈戴二首,与母俱毙,又下游丝成团,不知何兆。
崇祯辛未四月,扬州胡尚蔚染疾不瘳,妇程氏私刲股二片啖之,呕出,不救。妇不食二日,然有身四月,或解之曰:「若得男,可延而夫嗣,徒死无为也。」妇曰:「吾亦知之,但生女,又未免苟活数月,恐无以对吾夫耳。」因复食。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