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哇迎驾,相去不过六十里,寂无知者。然皆不探听虚实,惟焚掠为事而已。

  十七日,起陆诸臣至亚哇城对河屯驻。缅酋疑曰:此等非避乱,乃是阴图我国耳。发兵围之,伤者甚众。因分居各村,总兵潘世荣降于缅,通政司朱蕴金、中军姜成德自缢死。

  四月,芒漠来报,有我兵祁信者来迎驾,请敕止之。吉翔即请以绵衣卫丁调鼎、考功司杨生芳往,至五月望后始还。祁兵得敕不进。吉翔复与缅官之把隘者敕一道云:朕已航闽;后有一切兵来,都与我杀了。

  五月初一日,缅酋遣都官备龙舟鼓乐来迎。

  初五日,上去井梗。

  初七日,至亚哇城对河安扎。

  初八日,至者梗,即后陆诸臣所驻旧地也。先建草房十间,请上入居之;外以竹为城,每日守护者百余卒。其诸文武,自备竹木结宇而居。

  初九日,缅酋遣贡甚厚,上亦优答之。时缅妇自相贸易,杂沓如市。诸臣恬然以为无事,屏去礼貌,皆短衣跣足,阑入缅妇贸易队中,踞地喧笑,呼卢纵酒,虽大僚无不然者。其通事为大理人,语人曰:前者入关,若不弃兵器,缅王犹备远近;今又废尽中国礼法,异时不知何所终也!

  八月十三日,缅酋来招黔国公沐天波渡河,并索礼物。盖缅酋以中秋日各蛮皆贡献,故责币帛以彰声势。天波至,胁令椎髻跣足以缅礼见。天波不得已而从之;归而泣告众曰:我所屈者,为保全皇上计也。若使执抗,不知将作何状!众且不以我为罪府乎?于是,礼部杨在、行人任国玺皆疏劾之;留中不发。是月,上患腿疮,旦夕呻吟;而诸臣日以酣歌纵博为乐。中秋之夕,马吉翔、李国泰呼梨园黎应祥者演戏。应祥泣曰:行宫在迩,上体不安;且此时何时,而行此忍心之事乎?虽死不敢奉命。吉翔等大怒,令痛鞭之。时蒲缨所居亦密迩西内,缨大开博肆,叫呼无忌。上闻而怒,令毁其居,缨仍如故。

  九月十九日,缅人进榖,上命给从臣之窘迫者,马吉翔徇私散给。凯见之,大骂吉翔于行殿。吉翔旗鼓吴承爵摔乱而仆伤其足,遂不能行。

  永历十四年(庚子)七月,缅人复招黔国公沐天波渡河,天波力辞。缅使曰:此行不似从前,可冠带而行。至则遇之有加礼,始知各营将临缅城。晋王李定国率兵迎驾,有疏云:前后具本三十余道,未知曾达御览否?今与缅定约,议于何处迎銮,伏候指示。而诸臣在缅,燕雀自安,全无以出险为念者。缅营索敕,朦胧而去;外兵久候,音问俱绝,遂拔营去。后缅人来言:此辈全无实心为主,惟向各村焚掠,亦不计议恢复方略;或索本图象只、粮草,相助而行。乃惟播恶于无辜,不邀天之庇也。时,马吉翔、杨在以潘璜能通缅语,嘱其扶鸾曰:仙告我矣,其处有兵来迎,当以某日至;罔上以邀赏取悦。又恐定国至,众将疾攻其恶,不得自恣,故矫旨令勿入缅。而一切惟事牢笼,诸臣好丑,盖难枚举;至文武升迁,仍由权贿。国事至此,尚可问乎!

  九月,马吉翔奏:有大臣三日不举火者。上怒,令典玺太监李国用碎皇帝之宝以济之。国用叩头曰:臣万死不奉诏。既而,马吉翔、李国泰竟錾以散各臣。吉翔弟雄飞,专恣尤甚。托者必先通雄飞,乃得。于是,行人任国玺纂宋末诸奸行事,汇成一帖,进之。吉翔闻,恨之不置。进御殿,上方览阅;次日,国泰窃袖之出。

  永历十五年(辛丑)二月二十八日,巩昌主白文选密遣缅人赍疏至,云:臣不敢速进者,恐惊万乘,欲其扈送出关为上策耳。候即赐玺书,以决进止。后五、六日,文选率兵造浮桥,为迎跸计,相去行在仅六、七十里;缅人复断其桥。文选候话不得,遂撤营去。

  三月,有歃盟谋劫东宫斩关以出者,兼杀吉祥、国泰以弭后患,事泄,坐以盟投缅;密旨捕黔国公沐天波家人李姓、王启隆家人何爱,各付本主杀之。

  五月,道臣任国玺有时事三不可解之疏,意以祸在然眉,急图出险。上令国玺以出险策条奏,马吉翔、李国泰扼之不可。

  二十三日,缅蛮弒其兄而篡其位,遣官索贺;不从。

  七月十六日,缅人来邀当事大臣渡河议事,皆辞不行。

  十八日,缅人又遣官至,曰:此行无他,我王子虑众立心不善,请饮咒水,后令诸君皆得自便贸易生计耳。否则,我国安能久奉刍粟耶!

  十九日,马吉翔、李国泰胁众俱行,止留年老内监一、二人侍上。邓凯以足疾,得免。已而,缅人以兵三千围驻跸处,大呼曰:尔大臣可俱出饮咒水;有不出者,乱鎗攒刺之。诸臣犹豫,既无寸兵可以相持,又虑上与宫闱有失,延久无可为计,遂悉出。出则以三十人缚一人,骈杀之。上闻,与中宫皆欲自缢;内侍之仅存者奏曰:上死固当,其如国母年高何?且既亡社稷,又弃太后,恐贻后世之讥。盍姑缓以俟天命!上遂止。已而,缅兵入营搜财帛,宫中上贵人自缢,宫女及诸臣妻女缢于树者累累如瓜果然。上与太后以下二十五人,同聚一小屋中,惊皇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