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便供写。”帝曰:“所写如何?”曰:“速写!速写!”诟詈言语不晓,帝不得已,乃书如今之案款状曰:“近封天水郡赵某,同男赵某与妻郑氏各年若干,谨状。”番人执去。
初十日,同知到云州,引帝至庭下,讯问曰:“汝是赵某父子否?”曰:“然。”令左右引去之。少刻,阿计替白帝曰:“同知兀西哺途乃是途石之儿,其父因从四太子往江南,为刘三相公捉去,今来恨官家,将汝三人苦楚。”又移二帝入一小室,湿淖不可坐,帝泣相谓曰:“吾父子死于此矣。”阿计替曰:“兀西哺途差吾往燕京下文字,须一二十日可回,二官人且耐心,吾去燕京,一道与官家将问南京仔细来相报也。”十一日至三十日,并如前。
三月初九日,忽褐衣一番人到囚所,持文字曰:“皇帝圣旨,又叫你三人往西州听指挥。”盖缘同知奏乞也。二帝泣曰:“又复何地去?”俄有人引帝手,被执缚驱行,至晚出云州,北行二十里方止。自此以后,则日月不复记忆,盖缘阿计替不在帝之左右也。
或日,其所行地,皆坑窟,不平,有一监者言语稍顺于帝,谓曰:“此长城塞也。”
或日,行五七十里,或八九十里,辛苦万状,二帝及后足痛不能行,时有负而行者。渐入沙漠之地,风霜高下,冷气逼人,常如深冬。二帝衣服单薄,又为时疫所梗,不能行走,困卧古屋中七八日,方得少愈,又为监者催行。帝起骨立,不能饮食,有如鬼状。途中监者作木格,附以茅草,肩舆而行,皆垂死而复生。再行三四日,自北有骑兵约三四千人,首领衣紫袍,讯问左右,皆不晓。帝卧草舆中,微开目视之,左队中有绿衣吏,若汉臣者,乃下马驻军,呼左右取水吃干粮,次于皮箧中取出牛干肉数枚赠帝,帝得此食之,肢体少苏。绿衣语曰:“吾汉臣也,昔事陛下,为延安钤辖周忠是也。元苻中,因与西夏将交战,为西夏所获,降之,父子由是皆在西夏,臣亦作西夏部中首领。宣和中,西夏遣臣将兵助契丹,为大金执缚,降之,今为云州总管,郎主命臣受奚国节度,发兵往陕西破曲将军,今所领兵是也。因言陛下勿忧,且契丹大辽王曾与大金连战,尚且不死,今现在昌合州收管。陛下不曾与大金苦战,只是四太子下江南稍稍失利,金国中盛称张浚、刘、韩世忠、刘光世数人皆名将,皆可中兴。臣本宋人,不忍陛下如此,故以少肉为献。”言讫别去。经行已久,是日宿于林下。时月微明,有番酋吹笛,其声呜咽特甚。太上口占一词曰:“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楼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谓少帝曰:“能赓乎?”少帝乃继韵曰:“宸传二百旧京华,仁孝自名家。一旦奸邪,倾天折地,忍听琵琶。如今在外多萧索,迤逦远胡沙。家邦万里,伶仃父子,向晓霜花。”歌成,三人相对大哭。
或日,所行之路,皆草木萧索,顿起悲风,黄沙白雾,日出烟霭。动经六七十里,绝无人烟,但见牧羊儿往来,盖非正路。时见城邑,虽在路之西东,而不复入也。时方近夏,岸柳夹道,泽中有小萍,褐色,不甚青翠。又如此行十余里,方至一小城,云是西州。护人引帝入城,其地无复人烟,监者云是昔日契丹道宗囚高丽二王之所。其中方广不甚大,有屋数十椽,皆颓敝,廊庑欲倾,篱落疏虞,不类人居。经两三日,乃遣兵骑回归,止留护卫者六七十人在彼。帝与太上及后止在中间一室,不敢出入,饮食日止一次,皆是粗粝。或时有小羊肉。
或日,二帝相谓曰:“吾父子在云州日,深得阿计替保护,微得知南地消息,如今相距已经两三月,不知其人还云州否?”还时亦不知再来此否?言毕,有白帝曰:“阿计替是吾阿哥,吾名查二理,当时北国皇帝专使吾二人监守你父子三人,如今阿哥被云州总管差往燕京下文字,不久亦须来此。缘阿哥能写文字,虏主时时要申发文字,故必须来此。阿哥去日,亦曾说与我,叫我保护你三人,你三人且放心。”
或日,阿计替到舍中,揖二帝曰:“且喜安乐,吾自云州往燕京,又自燕京还云州,又自云州到此,往复一千余里,不胜艰辛。”于怀中取出文字,令二帝看视,其上书云:“今年南事未定,苗傅、刘正彦废子官家,立明霞爱太子。”又云:“已得建康府,车驾入海矣。二太子已得四川,四太子已至两浙。”帝视毕,呜咽曰:“我国祚可知矣。”又云:“苗傅、刘正彦敢如是,吾儿子方即位四五年,做得甚事?”良久,阿计替收文字入怀。
或日,阿计替谓二帝曰:“今日七月初五,后日七夕,你二官家在京,煞时快活。”二帝嗟叹曰:“到此宁可复言此耶?”言讫,有甲士五十人喊声喧呼,曰:“在此。”二帝惊惧,不觉仆地,且曰:“吾命在今日矣。”阿计替出,首力白其事。帝自窗隙中望之,两手足俱战掉。少顷,阿计替持刀入帝所,帝惊,以手掩目,太上太后亦然。阿计替乃高声曰:“不干你三人事。”遂于帝所右壁后执一小奴而去,付首力者杀之,携其首而去。近三时许,帝后心神始定,尚未能言。阿计替入谓曰:“先来惊否?”帝曰:“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