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觉,你也睡觉,便无分别去也。”虚峰曰:“我与他睡得不同。”渠曰:“任等便是有我,必是你与他,是一般吃饭,是一般睡觉,便是泯然无复可见之迹,便是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不藏身。如是机轴,自然虚而灵,寂而妙。”

  二七

  学得与常情,是一般吃饭,一般睡觉,如痴如呆,才是好消息。

  二八

  西山强渠还乡。渠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亦可以说他不还乡乎?周濂溪,道州人,终九江。朱文公,建安人,居徽州。苟世情不了,皆有怀土之思。我出家人,一瓢云水,性命为重。反观世间,犹如梦中,既能醒悟,岂肯复去做梦?束芦无实,终不免为寒灰;不思超脱,必定堕落。马援,武人也,上不肯死于儿女子之手。大丈夫担当性命,在二界外作活计,宇宙亦转舍耳,又有何乡之可居,而必欲归之也!”

  二九

  时有善子平数者,推渠造化这几年不利,幸得丙火焚甲木旺气。渠曰:“我任有生的,子平算得人测度得,祸福加得,造化播弄得;我那无生的,子平算不得,人测度不得,祸福加不得,五行播弄不得。”

  三O

  丁巳年,登岳阳楼,游吕仙亭,泛舟洞庭。四月四日,抵武陵。曩寓云南,有“一筇直渡武陵津,游遍巴山十二春”句。十二年后果抵武陵,参道林于万点桃花村落中。道林胸次,与青天白日一般。其学以慎独为宗,工夫在几上。干,渠曰:“须在诚无为理会,才是几先之学。诚则神,神则几自妙。研几落第二义,堕善恶上去了,总是体认天理之流弊。道翁受了甘泉体认毒,毕竟变化不得,不能见道。道翁临终曰:“我说死容易,那个晓得死这么难。”翁可谓安命矣。不能造命。安命有生有死,造命无生无死。

  三一

  岁尽,过酆州龙潭寺,华阳王府生于瑞启,与王延与语、与仆、与舍、与田地,安渠徒众上。荆南徐东溪于舍前建庭房三间,为又憩之所。渠云游湖海,多得高人贵客扶持,无小人之害,得以专心致志这件事,鬼神默佑之恩也,岂偶然哉!

  三二

  渠之学,谓之火里生莲,只主见性,不拘戒律;与人无别,而有主宰;风波之内,可以泊岸。此理本自昭卓,领荷不易,神明默契,不假工夫,无事而心自静。心静而神明自清,而机自活,人悟自妙;悟妙而道可证矣。

  三三

  与刘洞衡话于龙潭。方丈叙及孔子五十而学《易》。衡曰:“我们如今讲究的,就是《易》。孔子学学这个,若去“有过”、“无过”上观孔子,便不是圣人;大机大化大运用的妙义,便不是圣人之学。

  三四

  己未三月,到荆州,与张太和共谈半晌,如在清凉树下打坐。和曰:“我在京师,风尘难过,故又告病回家。”渠曰:“你好见得有风尘?”和曰:“我还见得有风尘。”又曰:“如今还有许多烦恼。”渠曰:“分别烦恼菩提,却世情不能混合。不惟被烦恼打搅,亦被菩提打搅。”如此学解,非了义法门。此学以见性为宗,烦恼菩提俱皆分外。

  三五

  复酆州正庵主人曰:“儒家论性,总归于善。佛论性上原无善恶,此所谓最上乘之教,免得生死。”有言儒家在事上磨练。渠曰:“说个磨练,就有个事,有个理,有个磨练的人,生出许多烦恼,不惟被事障碍,且被理障。欲事理无碍,须要晓得就是理欲透向上机缘,须要晓得理上原无事。”

  三六

  或曰:“以坚性为宗。有此宗旨而已,情欲宛然如云中日,波中水,本色不得呈露,如何得以见性?”渠曰:“性宗之学,如彼岸有殿阁,八宝玲珑,迥出寻常。我原是那里头人,不知何时误到此岸来了。投宿人家臭秽不堪。忽有长者,指我彼岸。八宝庄严处,是我家当。我未曾见,今得见之。一心只要往那里去,此岸臭秽,安能羁绊哉?”

  三七

  凡有作则有意,有意则有情,有情则有流转;无作则无意,无意则无情,无情则无流转。

  三八

  江西慈化寺僧守约寄书,有“省力处即得力处”句。又云:“以见性为宗,一切拚下,则心虚理得”。此是修到透关的,更无别法可息轮回生死。如别有法,则不能与本分相应,奚能开示悟人佛之知见?

  三九

  执知见为实有,此众生知见。达知见无实性,此佛知见也。

  四O

  专去烦恼,垢尽理明,此小乘教烦恼即是菩提。事理混融,此大乘教。只主见性,烦恼菩提俱皆分外,此上乘教。上乘之学,专透性命,玄元之一窍,不在神机上干,不在事情好与不好上干。

  四一

  自宋以来,学孔子的流落情念,学老子的流落法术,学佛的流落空寂。宋儒之学行于世,孔子之教衰;平叔之学行于世,老子之教衰;神秀之学行于世,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