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国通商之大贾,有惧色焉,惧其有害于己也;带重兵、镇山海之督帅,有惭色焉,惭其不能为力也。呜呼!一盗也,以水为乡,以船为家,以商贾为鱼肉,而以沧海为桑田矣。虽猛亦何所用之?

  洞悉洋匪之行径,而养廱一言,尤中时弊;可想见胸中无数甲兵。(松轩)

  ●珊瑚树记

  余尝读山海之记载,而谓物产之瑰奇,多出于汪洋浩瀚之间。既又以为古人视听,何能一一搜讨,毫厘必辨,无或纤芥之讹?大抵比事属词,旁引曲喻,乌有子虚。后之览者,披阅简编,见夫荒怪离奇,神摇目炫,池南砚北,不过藉笔墨之灵、作诡异之观也。若谓传皆目睹,余终疑焉。

  辛丑年三月,余筮仕闽南,私心窃喜曰:斯可以穷耳目之观矣。盖其地滨海,无难远越岑■〈山上敖下〉、遍探穴罅,得向之所谓物产瑰奇者,而一遍搜夫怪特焉。不意至闽十余年,毫无所见,山城之外,第见银花雪浪,天水相连,一望无际而已。因谓世之所传奇产异迹,率多附会而不实。

  癸丑春,奉檄调台。其地孤悬海外,远隔重洋,天地水府,无美不备。此一役也,庶几慰满生平,饱览品物。乃驾艨艟,出鹭门,由金门,经料罗,历黑水(黑水洋在海中,水势趋东南,无底,流甚急),一息千里,疾如惊凫。既而风大作,舟子舵师战栗失色。余亦帖伏舱底,风水相激,声在半天。斯时也,须臾生死,命寄鱼龙矣。抵台又十余年,遍历南北,行署官衙,多临水次,然而日对澎濞,略无奇异。

  癸亥秋,丁父忧,由海路归,至澎湖守风两阅月。每当浪定水平,五色灿烂,询之渔人;曰:「此海中石也。君得无觅大观乎?距此三十里,西屿有珊瑚二株,广可四围,长数丈许,水百尺深,赤色,下有鱼龙守护,铁网不可取也」。遂命舟人催棹鼓楫而往,至则急流无停泊处;舟人曰:「客识之乎?水色之深红而不变者,珊瑚之光芒也;海口之灿烂而有章者,宝气之分钟也」。

  今而知荒怪之说,非尽附会;耳目所到,不止传闻。向之疑,未免少见而多怪焉。屿旁有小树,深紫色,叶细小如桧柏,以石为根。喜而携归,盖珊瑚之变而未成者。离海水则枯枝渐零落,今无复存矣。因为之记。

  记载行以议论,便觉凌空。(兄涛)

  中多名言,楚楚可诵。(小隐园)

  ●附:闽海闻见录

  大蟹

  余乙丑年解组,由澎湖驾艨艟杭海,行十三昼夜至弥陀山外洋,大溜中见一蟹阔如桌面,两螯如巨剪,自北向南,顺流而来。舟子各皆失色,寂不敢声。余适坐船尾上,望之了然。瞬息不见,询之舵工,云船若与之抵,即一夹两洞,其锋利如是。故遇之辄避去,无敢向者。

  穿山甲

  台湾多山,出穿山甲,大者二尺余,鳞甲周密,嘴尖而首曲藏于腹下,若羞与人见者。莅彰时,里人以之饷予。令覆以盆,隔夜即遯去。后又有馈者,留心觇其动静。乃以前爪爬地,作穴尺许,遂将周身之甲放开,旋转如风,一炊时即地行丈余矣。土人云,将水灌入穴中,即不能动云。

  竹鼠

  台湾随地皆竹,居民种之作墙,以蔽内外。竹林出鼠,大如猫,露门牙二,刚利无比,食竹根为活。以之供厨,肥美加于别味。然不易得。余在龙岩时,曾获二头。后不见有售者。

  食鼠

  闽中多稻田,田鼠食稻而肥。大者,土人获之,其炮炙一如猪然。风于檐下,非贵客不供,乃上品也。小者蜜饯,谓之蜜唧,取其嚼之唧然有声,其风俗然也。

  沙鱼变鹿

  台湾有沙鱼,出则风起。每当春夏之交,云雾弥漫,即跳海岸上作翻身状,久之仍入水中。如是者三次,即居然成鹿矣。遍身湿淋,以舌舐其毛候干,怅望林泉,有射鹿之番取之而去。此盖天地之化生,而理有不可解者也。

  野猪

  闽山丛杂,山内多野猪,其形象与家豕等。身带箭翎,行动有声;见人即啮。猎户入山寻蔽身处,架火铳候之。其物见烟即上,放箭射人,凶恨无伦。必须连铳而后毙之。其肉甚粗,非正味也。

  大鱼

  福建海坛镇,拥一沙滩十余里﹐历有年所。舟人渔子,傍宿其上。渐而居民日聚,市货者往来其间,积久成墟,店铺罗列百余家,俨然一小镇市焉。钉铁铲耙之类,不无所需,因有铁匠置炉,锤炼之声,日夜不绝。忽一日,水没沙沉,街民尽溺。方悟存沙之地,即大鱼之身。铁锤振动,不安其居;少为游移,而沙随鱼去、人随沙没矣。

  海骡

  滨海潮落,退三十余里,沙平如掌。一日,友人约同游戏,信步至一处,有渔艇数只,人皆上岸,四顾阒然。忽一骡,黑色,甚光润,两耳如削,立沙滩上屹然不动;惊疑间入海不见。向每得之传闻,此乃目睹,故记之。

  琅■〈王乔〉猫

  台湾凤邑之南,有山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