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取之衅,攻之宜也。
女真以方张之势,毙垂亡之辽,他日必与我为邻,通之可也。全燕之地,我太祖、太宗日战而不能取,今也兼弱攻强,可以收汉、晋之遣黎,可以壮关河之上势,燕在所当取也。郭药师举涿、易来降,则以燕人守燕可也。平州乃燕之险,张瑴举平州来归,则抚之亦可也。中国之召侮于女真者,不在乎此。盖女真初末知中国虚实,初焉遣使非人,泛海屡至,每为其酋所辱,则取轻于其始矣。及议山后地,粘罕尚兀自说南朝四面被边,若无兵刀,怎能立国如此强大,尚有畏怕中国的意。自郭药师既降之后,辽人垂灭之国,尚能覆败官军。虏酋曾告马广道:
‘刘起庆用兵,一夕逃遁,您看我家用兵有走的么’则中国之取侮于女真者,不特一事也。设使当时不攻辽,不通女真,不取燕山,不认药师,不纳张瑴,其能保金兵之不入寇乎盖宣和之患,自熙宁至宣和,小人用事六十余年,奸倖之积久矣。彗犯帝座,祸在目前而不知;寇入而不罢郊祀,怕碍推恩;寇至而不告中外,怕妨恭谢;寇迫而不撤彩山,怕碍行乐。此小人之夷狄也。童贯使辽,辽人笑曰:‘大宋岂无人,乃使内臣奉使耶’女真将叛盟,朝廷遣使者以童大王为辞,粘罕笑道:‘汝家更有人可使么’此宦官之夷狄也。虏至燕而燕降,至河北则河北之军溃,至河南即河南之戍散。此兵将之夷狄也。置花石纲,而激两浙之盗起;科免夫钱,而激河北、京东之盗炽。此盗贼之夷狄也。自古未有内无夷狄,而蒙夷狄之祸者。小人与夷狄皆阴类,在内有小人之阴,足以召夷狄之阴。霜降而丰钟鸣,雨至而柱础润。以类召类,此理之所必至也。宣和之间,使无女真之祸,必有小人篡弑,盗贼负乘之祸矣。”
利集
诗曰:
泰道亨时戒复隍,宣和遗事可嗟伤!
正邪分上有强弱,罔克念中分圣狂。
天已儆君君不悟,外无敌国国常亡。
道君骄佚奢淫极,讵料金人来运粮!
三月,金人来运粮二十万斛。宣抚司谭稹对使者道:“宣抚司都无片文只字,许粮之约,难以奉承。”其使云:“去年四月间,赵良嗣曾许来。”稹道:“良嗣口许,怎可信凭”终不之与。后来金人举兵,亦借此以为辞耳。
闰月,京师地震,宫中殿门皆摇动有声。又陕西、兰州诸山草木皆没入地中;其黍苗在山下者,又生于山上。朝廷遣黄潜善按视,潜善归谓讹传,不以实闻于上。
秋,七月,遣校书郎卫肤敏为贺生辰使。肤敏奏言:“金国生辰后天宁节五日,今未闻北虏遣使,吾反先之,于威重已损;万一彼不至,岂不为朝廷羞臣至燕山伺候,设若不来,则以吏命置诸境上而返。”徽宗以其言为然。至燕山,金使果不来,遂置币而返。
十二月,两京、河、浙路大水。是时灾异叠见:都城有青果男子,有孕而诞子,坐蓐不能收,换易七人,始分娩而逃去;又丰乐楼酒保朱氏子,其妻年四十余,忽生髭髯,长六七寸,毓秀甚美,宛然一男子之状。京尹以其事闻于朝,诏度朱氏妻为道士。是岁河北、山东连岁凶荒,民间米粮不给,争削榆皮采野菜以充饥,至自相食,于是饥民并起为盗:山东有张仙聚众十万围濬州,濬州去京师才百二十里而近,而朝廷恬不知之;又有高托山聚众三十万起于河北,徽宗遣内侍梁方元帅兵讨之。
宣和七年正月,金人灭辽。六月,封童贯为广阳郡王。金人以辽主天祚被擒,李用和来告庆。徽宗诏童贯复行宣抚云中等路。八月,有都城东门外卖菜夫突入宣德门下,忽若迷罔,将菜担抛弃,向门戟手而言曰:“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来到。八郎骄奢丧国,尚宜速改也!不尔,悔无及矣!”逻卒捕其人赴开封府狱。一夕,其人方苏,再三询问,竟不知向所言者。密于狱中杀之。
是时万岁山群狐于宫殿间陈设器皿对饮,遣兵士逐之,彷徨不去。九月,有狐自艮岳山直入中禁,据御榻而坐;殿帅遣殿司张山逐之,徘徊不去。徽宗心知其为不祥之徵,而蔡攸曲为邪说,称艮岳有狐王求血食乃尔。遂下诏毁狐王庙。
十二月,金国遣斡离不、粘罕分两道寇边。斡离不军自燕山直犯河北,粘罕军自河东直趋太原。斡离不入寇,遇吏部员外郎傅察为接伴贺正使,遂至境上,为斡离不所执,责令投拜。副使蒋区以下皆罗拜称臣。独傅察不屈。虏以兵胁之,谓察曰:“南朝天子失德,我兴兵来此吊伐。”傅察回言:“尔欲败盟,借此以为兵端。自古至今,用兵者以曲直为胜负,南北两朝,势均力敌,安知尔非送死哉我项可断,膝不可屈!”虏酋大怒,执傅察而杀之。察乃傅尧俞的从孙也。
童贯至太原,遣保州路廉访使者马扩奉使粘罕军前。粘罕严兵待之,令马扩用庭参礼数参拜。粘罕踞坐以受其拜,谓马扩曰:“大圣皇帝初与赵皇跨海通好,各立誓书,期以万世无毁。不谓贵朝违约,阴纳张瑴之降将;燕京逃去官民,尽行拘收,本朝累牒追还,皆以空文相给。我今大兵来辩曲直,汝可辞我归!”扩自云中回太原,具以粘罕之言告童贯。贯欲逃归,计请太原帅张孝纯商议。孝纯骂曰:“金人渝盟,大王宜会诸路将士竭力支吾;今大王一去,人心动摇,河东、河北之地,不旋踵而失矣!”贯怒目瞋骂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