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往来,辄问安否,而二人者卒为国祸基,可怪也。宣和末,有武人刘远者,殿帅昌祚之子,为京东提点刑狱,谓先君曰:“尝使虏,识俨之子处温。处温言俨事洪基时,尝献《黄菊赋》。洪基赐诗,答曰:‘昨日得卿《黄菊赋》,碎剪金英排作句。袖中犹自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处温亦贵于其国。方耶律淳妃萧氏僭立时,处温用事,欲执萧氏以幽州内附,事泄,与妻、子皆诛死。后朝廷既得幽州,追赠处温燕王,且以其居第为庙。妻刑,亦追封燕国夫人。”
北虏崇释氏,故僧寺猥多,一寺千僧者,比比皆是。楚公出使时,道中京,耶律成等邀至大镇国天庆寺烧香,因设素馔。公问成:“亦有禅僧乎?”曰:“有之。顷有寂照大师,深通理性,今亡矣。”公又问:“道观几何?”曰:“中京有集仙观而已。”以知北虏道家者流,为尤寡也。先君言:高丽之俗,亦不喜道教。宣和中,林灵素得幸,乃白遣道士数人,随奉使往,谓之行教,留数月而归。所遣皆庸夫,灵素特假此为丐恩泽尔,不知所谓行教者,竟何为也。
楚公使虏归,携所得貔至京师。先君言:犹记其状,如大鼠而极肥盾,甚畏日,偶为隙光所射,辄死。性能糜肉,一鼎之内,以貔一脔投之,旋即糜烂,然虏人亦不以此贵之,但谓珍味耳。
黄安时自言:“少时见楚公,以所著《春秋论》为贽,其间有论董仲舒不合圣人处。楚公从容笑曰:‘仲舒读此书,三年不窥园,乘马不知牝牡,吾子曾如此下工夫乎?’安时言:“自闻此语,终身不敢轻立议论。”
三十八伯父,楚公长子。公得子晚,年三十八,始生伯父,遂以三十八为行。第伯父不幸,少抱微疾。故事:执政子弟,许陈乞在京厘务差遣。韩师朴数语楚公:“郊社令了无职事,贤郎虽有小疾,拜起书札皆无害,能屈为之否?”楚公卒辞不可。
楚公在政府时,有大卿岑岩起手简云:
前日登门展庆,蒙公敦笃事契,俾纳贵礼于公,有扌为谦之光,使老者增僭易之过。然大将军有揖客,古人以为美谈,今文昌纲辖有受拜客,顾不美于前人哉!
若起所谓“事契”者,游生晚,不及知。又得此书时,先君已捐馆,无所质问,然不敢不记者,著前辈之风俗也。
楚公使虏时,馆中有小胡,执事甚谨,亦能华言,因食夹子,以食不尽者与之,拜谢而不食,问其故,曰:“将以遗父母。”公喜,更多与之,且问:“识此,何物也?”曰:“人言是石榴。”意其言食馏也。又虏人负载随行物,不用兵夫,但遇道上行者,即驱役之耳。一日将就马,一担夫诉曰:“某是燕京进士,不能负担。”公笑,为言而遣之。
楚公早贵,而诸父生晚,故少时文章多亡逸。朝循之治为先,诵楚公回师朴《谢入馆启》云:“富贵奕世,而有寒唆之风;文学绝人,而无暧昧之行。”今家集亦亡之矣。
楚人尤爱《毛诗》,注字皆能暗诵,见门生或轻注疏,叹曰:“吾治平中至金陵,见王介甫有《诗正义》一部,在案上,揭处悉已漫坏穿穴,盖纟番阅频所致。介甫观书,一过目尽能,然犹如此。
楚公极爱王辅嗣解《易》。云:“刚而又方,柔而又圆,求安难矣。”以为天下至论。
元中,李作为楚公言:“苏子瞻作《富公神道碑》,言争岁币用‘献’字甚力。某以当时国书考之,毕竟许他‘纳’字,则富公乃是不曾争得,碑既不言许之,复以能拒虏请为富公之功,岂非误乎?”公曰:“此非误也。大抵大典策与寻常文字不同,须有为朝廷讳处。如欧阳公作《范文正碑》,言天子得率百官为太后上寿,以文正争而止。后来苏明允、姚子张修《太常因革礼》,见当时实□上寿,便以欧阳公作不知此。是亦为朝廷讳尔。此等文字,必传之四夷,若人主改过、罪己之类,自是好事,直书无害。若如此二事,则系国体,不得不讳也。”
绍圣初,王君仪来省楚公。公问君仪:“近读何书?”君仪对。曰:“读诸史一遍否?渠便是一遍也。”盖君仪诸书一字有疑,亦不放过。
楚公未第时,游四方,留高邮最久。盖从孙莘老游,客于处士傅琼家。傅氏孙兴祖,字仲修,实受业。为仲修不第,自号且翁。
楚公辅政时,尝谓宾客曰:“今日天下大势,政如久病羸瘠、气息仅属之人,但当以糜粥养之于茵席间耳,若遽使驰骋骑射,岂复有全人哉!”
祖母楚国郑夫人,抚视庶子,与己子等。先君与四十二叔父提举公同岁。方怀孕时,祖母作襁褓二副,付侍者,曰:“先产者先用之。”已而八月祖母生先君,九月杜知婆生叔父,相距财二十余日也。
楚公生于鲁墟故居,太傅曰:“是儿必荣吾家。”遂以荣为小字。先君生于京师,是时,楚公为小宗伯,居丽景公。故以景为小字。游因读《柳氏训序》,载先世小字,故谨记之,亦惧子孙浸远有不知者也。
楚公言:辽人虽外窥中国礼文,然实安于夷狄之俗,南使过中京,旧例有乐来迎,即以束帛与之。公以十一月二十日至中京,辽人作乐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