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等书。

  黄漳浦之囚于南都也,洪经略门人山东傅觐光为江宁同知,字对扬;与坤五友,奉命监视。漳浦问闽人之在江南者,觐光以坤五对。漳浦索宣纸百幅,草出闽入浙以来之诗文,以半寄坤五,半赠对扬;又画巨松一幅。后人刻其原书于池州,复有汇刻之于浙江者,名《大涤函书》,又合倪鸿宝、刘念台、陈卧子集为一部。

  东山翁式金同一少年来会子师,曰路同文,名炜。询之,则路文贞之曾孙也。文贞名振飞,字见白,广平曲周人。明季,总督漕运于淮安。弘光朝,公奉太夫人避居吴,而南都已不守矣,遂卜居洞庭之东山。有家丁三百人,一方赖以保障,乡人至今德之。乙酉,思文即位于福州,召公为左都御史。丙戌三月,驾幸延平,公居守建宁,进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八月,仙霞关陷,上苍皇西幸,命公以文渊阁印视师安关,公趋赴延平,遂与乘舆相失,航海走广州。广州复陷,依国姓于厦门,造隆武四年历,用文渊印颁行。戊子六月,永历御极于端州,手诏召公,公力疾赴命。三年己丑四月,道卒于顺德,享年六十,赠太傅,谥文贞,荫一子中书舍人。夫人王氏,守太夫人丧于吴,公之丧至自粤,一恸呕血,逾月遂不起,己亥十一月也,合葬于东山法海坞中。男三人,长中书舍人泽溥,字苏生;次中舍书人泽。淳,戊戌省墓卒;次泽浓,奉思文诏改名太平。孙五人,长玄龄,后改玄鼎,泽溥子也。同文乃玄鼎之孙云。

  次宣言其昔年阻风江上,邂逅土人赵茂先者,因主其家。其所居地属镇江府,与焦山相值,名大港镇,有山曰瞿,半出江岸。其始乃宋艺祖之后,南渡后一人居此,后成巨族,今已二万余丁矣。有总祠一人,族长八人职之,举族人之聪明正直者四人为评事,复有职勾摄行杖之役者亦八人。祠有祠长,房有房长。族人有讼,不鸣之官而鸣之祠,评事议之,族长判之,行杖者决之,有干名教、犯伦理者缚而沈之江中以呈官,无不厌众心者。后有族人与他姓讦讼,族长请之于官,判决明允,官民皆服,后遂以为常。余尝谓圣人之治天下,自宗法始;宗法不立,民事日烦,天下不可得而治也。余别有专书论其事,今闻赵氏之风,益自信其不谬矣。茂先之父,魁梧奇伟,长七尺余,日饮酒四五十斤以为常,家赀八千金,以饮尽。自言终身曾有二更不饮酒,以病故耳。鼎革之后,常泛巨舟往来海上,曾遭风飘至一岛,阒无居人。见有石桥,壮丽瑰玮,桥上置一铜盘,径可二三丈,复有一亭,范铜为之。有人云名乘仙岛,桥乃秦始皇所筑以望安期生者,不知何据,当更考之。后又遇风,飘泊既久,时值昏黑,吹入一港中,而帆樯数丈,戛戛有声,若与物相触者,舟亦止而不行矣。迨明视之,舟在山岸石洞中,樯之有声者,石碍之也。其洞石下垂者,五色陆离,玲珑万状,水皆绀碧色,奇花异卉,遍满山谷,不可名目。后复往求之,不复见矣。

  金陵人林六,牛仲云侄婿,玉工也。其人多巧思,工琢玉,言制珠之法甚精。碾车渠为珠形,置大蚌中,养之池内,久则成珠,但开蚌口法未得其要耳。旧法用碎珠为末,以乌菱角壳煎膏为丸,纳蚌腹中,久自成珠。此用车渠,较为胜之。

  张东言:有盐城人韩震,字雷门,自言昌黎之后,能作一丈二尺大字。

  邻初言:“余淡心所著有《汗青余语》,部帙甚广,皆记明末党局事。”此书当极力求之。

  邻初诵修龄自序文一联云:“俞麋易尽,终磨海岛之头;侧理若穷,愿写彭城之背。”上联不审所出,晤修龄时问之。

  武曾述闽抚张仪山义仆事。武曾向馆于仪山,故知之甚详。仪山有世仆李国华,待之厚,而朴素无异寒士家人。仪山有别业在绍兴,使往守之,与乡绅沈姓者同居。沈宦得罪于乡人,乡人毁其居,并及李氏,遂复归于闽。仪山罢官后,怜其忠,除其籍使为民,国华服役如故。乃将入都,使先于浦城具舟楫,州县官以其罢任,甚怠其事,国华忿曰:“主人数万之赀,皆为它人赔累,待人如此而获此报,天道焉在?且未出境,人已蔑之,余不忍见也。”遂四日不食,人劝之不应也,一夜,于首旌竿自缢而死。仪山至浦城,抚其尸,恸哭而殓之。予谓仪山之仆,贤于翟公之客矣。既脱籍为良民,方有飞鸟出笼、困鳞纵壑之乐,乃能舍其生以报主,以愧天下之负恩者,尤人情之所难也。相与感叹久之。

  伊在言:“童西爽尝为予作画册二十八副,藏之久矣,昨闻其凶问,遽命装裱之。《广陵散》于今绝矣。”遂出二册以视予,幅幅精妙绝伦,惜尚无人题跋耳。犹忆丁卯春,予将北上,西爽为予作画屏一曲。予向苦图《本草》者不得其真,学者案图而索,茫如也,因谓先生曰:“予南归,取《本草》所载草木鱼虫,请先生图之,汇为一册,天下之伟观止此矣。”西爽亦慨然许之。予南归而西爽死矣,天也。

  犹忆亡友王寅旭尝为予言《天元历理》一书,嗤其妄诞,且曰:“曾见有开方者自中心开至四面者乎?此千古未有之奇也。”后于朱座上见之,其纰缪实甚,真无知妄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