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爰书中,有大诰减一等,自死罪外,无一不然,此未知立法本意者也。明太祖颁行《大诰》,一切官民人等,户户有此一本。若犯笞杖徒流罪,有者每减一等,无者每加一等。今民间虽有此本,顾概有减等,而不闻有加等,此因仍之误也。然徒杖笞减一等者,犹未相远;流配一减,即为徒罪。以律“二死三流”,同为一减故也,因以流罪废而不用,而律为空设矣。然流罪下死刑一等,尽有情罪深重者,降而为徒,法实不蔽,奈何因仍而不改乎?

  明禁中,端午有龙舟骠骑之戏。骠骑者一人,骑而持帜前行,后骑继之,各于马上呈弄伎巧,盖以习骑乘云,实元制也。龙舟,似亦有习水师之意。

  永乐时,禁中有剪柳之戏。剪柳,即射柳也。陈眉公云:“胡人以鹁鸽贮葫芦中,悬之柳上,射之。射中葫芦,鸽辄飞去,以飞之高下为胜负。往往会于清明端午日,名曰射柳。”

  宣德十年十一月朔,当颁历,以是日日食,移于十二月朔;成化十五年十一月朔,值冬至,移十月朔;弘治三年十一月朔,值冬至,移望日。前此颁历,皆在十一月朔,嘉靖间,始改十月云。

  旧制,殿试在三月朔日。成化八年,以悼恭太子发引,改于十五日,至今因之。

  正统十一年正旦日立春,礼部言:“二节同一日,宜杀立春日。”从之。天顺五年十一月十一日万寿圣节,又值冬至,礼部言:“二节当行庆礼。”然致词各异。

  儒者谓管仲煮海,为伯国之术,然历代行也,未有能废者。明朝国赋,所资于盐尤溥,以近日计之,岁岁入余盐课税等银约一百万三千两有奇。各边中盐引价约五十六万七千两有奇,其于全赋,盖五之一云。

  永乐取举人监生年少者,入翰林院习夷字,以通事为教师。科举时,任其应试,卷尾识译书数十字。三场毕,送翰林院定去取,仍送入场填榜,盖优典也。中榜后,改为庶吉士,仍习译。其后习译益多,中第者益众,有一榜中三十余人者。天顺中,以奔竞者多,乃革之,而用民间子弟。

  洪武乙丑科,丁显为状元,练子宁为榜眼,花纶为探花。子宁有《送花状元归娶诗》,以状元称花,不晓其故。考宋时称鼎甲者,皆为状元,或以是也。是年,黄子澄以三甲改庶吉士,今状元考与翰林题名,皆以黄为探花,而遗纶名。盖是科题名碑有缺,故误传耳。

  曹鼐以典史中状元,人皆知之。洪武辛未,榜眼吴言信,福建邵武人也,以钞局副使中,人多未之知也。正统壬戌,又有松陵驿丞郑温中第。

  嘉靖中,南给事高鹤者,绍兴人也。尝具疏劾严氏姻亲,忤旨降县丞,稍迁凤阳属邑令。偶有严氏家奴,乘传过其邑,鹤执之,杖至六十,曰:“烦尔以此杖寄尔主。”不久为严所中,免官。陶祭酒撰《高墓志》,不载此事。

  严嵩末年,有分宜令,麻城人也,忘其名。在京候嵩于私第,坐旁室中,俄有家奴从内出,令见而起,奴乃叩首令前,令惊曰:“若何为行此礼?”奴曰:“我主盛满已极,旦夕祸作,奴辈皆不免,此时得公稍宽捶楚足矣。”严氏败,令治其家,是奴亦在治中。令识其人,特释之。呜呼!此奴贤知,过其主远矣。

  杨继盛《劾严嵩十恶》,内有子孙冒边功一事,下兵部查覆。聂公豹为本兵,袖一稿,谓诸司曰:“吾意已定,此功皆实不虚,诸君勿多言。”是时王公遴为主事,与同官齐声曰:“此稿乃某人所为,不可用。公今日当为万世持公论,何但为一时免祸计耶?”聂艴然起,入火房,且行且诟,趣具稿奏。时杨公博、张公时彻为左右司。杨默然无言,张言此事不可但已,牵杨袖随之入,谓聂曰:“如公所言,则事激而祸延缙绅不休,不便。愚以为第缓之可耳。公何不说严公,使自辞军赏,则部可无覆,而诸司意释,公论且不废矣。”聂大悟,从之,于是疏入。肃皇听其辞,而更受锦衣百户,诸贤幸无摧折,张一言之力也。

  陈文伟,武昌人,膂力过人。尝五更之田间,猛虎扑地而来,乃两手搏虎肩,而足蹴虎势,虎死。后应会试,场屋火,以右手抵墙头,左手持同事人履,肩而出者几千人。火势迫,乃揖后至者曰:“吾力只此矣。”遂名动天下。后为山东安丘令,流贼百余人掠库,文伟敕群吏:“第谨簿书。诸宝藏,吾无虑也。”群贼大掠库金去。良久,问左右曰:“贼去几何?”曰“三十里矣。”敕左右以一骑一弹来,驰赴之,问诸贼孰为首者,弹左耳,中之;又弹右耳,中之,贼大骇,伏地请死。文伟曰:“好为我送库金还。”群贼惟命,文伟以一骑尾其后。抵县,群贼请死,文伟曰:“我何有诸贼奴?”各杖三十遣之。文伟自负拓弛,意不以见功也,御史竟以纵贼论劾,免官罢归。

  穆庙在裕邸时,邸中例有所给,于常禄外,积户部者三岁弗敢请,岁用窘甚。承奉谋之曰:“非贿世蕃不可。”请王帑得千金,以王命谒世蕃而致焉。世蕃欣然受之,以属户部,即与三载给。世蕃时夸于人曰:“天子儿尚行金我,谁敢不行金者?”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