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也。



  公之抚晋也,首以禁种罂粟为务,而于差徭尤急意清理,且修井陉大道,以便商贾,晋民承灾沴之余,以苏其困。时阎文介长户部,以公所为有古大臣疏通知远之风,故遇事多乐赞之。会法越事起,应诏密陈战守机宜十七事,又密举中外文武人员五十九人。甲申春,内召密奏越事,遂命署两广总督。时值桂抚徐延旭、潘鼎新,溃军于镇南关外,越之北宁、山西、高平、谅山连陷,法水师提督孤拔,方率师船,纵横于闽广海上。台湾尤岌岌,仅赖淮军宿将章总兵、高元,肉薄夺取基隆炮垒,歼敌无算,祸用少。时公与彭刚直公,规画粤中战守,修虎门、横档大角沙炮台,形势稍固。彭刚直以公机敏达事,每推重之。公遂疏荐桂臬李秉衡办理粮台,旋擢署桂抚。又密保前广西提督冯子材,北海镇总兵王孝祺,募钦、廉、材、武敢死之士,将以出关,遂有谅山之大捷,为近世中国战史上第一奇功。法提督亡于阵,法之议院大哄,遂起攻其==,首相茹连斐里告退。公与彭刚直以敌可乘也,请因势进兵,规取北宁河内。会马江师覆,朝议方羁于缔和,不许公奏。公与彭公抗疏力争,言至痛切,海内读者皆感动。然庙谋已定,弃越不可挽回,惜哉!而公因是与李文忠有隙矣。公为疆吏,颇师胡文忠之救邻,无畛域见(公移节湖广,曰谒胡文忠祠,有诗云:“敢云驽钝能为役,差幸心源早得师。”可以见其志矣)。



  其在粤也,尝遣师船以援福州中岐马尾,复筹饷数十万,济台湾帅刘铭传。又用厚饷招保胜州,孤军入关,此军即世所称“



  张文襄公事略



  黑旗兵”,刘永福所部,法人所畏者也。迨公去粤,当事疑刘而遣散之。甲午之败,诸军无一足恃。公言及此,尝扼腕不置也。



  张文襄公事略



  ●第十五节张文襄之敢言极谏



  张相续假未满,遽闻出缺,全国臣民必视为重大之变故。



  朝廷失一老臣,于政治之设施,其影响亦甚多。而张相平生,足以表见于国中者,或毁或誉,至此当有定论。窃思古之致身事君者,苟其宅心忠正,致为国用,则其一身之存亡,必关系于邦国,而况老成练达,受先帝之顾命,为贤王所倚重如张相者乎?独是尚论古人,卓然称为贤臣者,如汉之贾山、汲黯,唐之李泌、郭子仪,宋之范仲淹、司马光,彪炳史册,后先辉映。然迹其平生,各行其志:或以诤臣称,或以能臣称,或则以良臣称,其遭际不同,操术亦异,固未可强而并论。即近世宰辅,如胡文忠、曾文正、沈文肃、李文忠辈,亦莫不始终如一,各有独志之行,传之后世。以类相绳,可以知其若为诤臣,若为能臣,若为良臣者,而独可以论张相。



  张相当文学侍从时,即以敢言极谏闻于辇下。朝上封奏,夕发弹章,意气粗疏,昌言无讳。内而官廷帷幄之机宜,拨乱反正之深计;外而疆臣职吏,尤多掊击;京师均目为清流。同时并称者,有黄体芳、张佩纶、刘恩傅、陈宝箴、宗室宝廷、邓承修诸公,而张相实为之领袖。夫以朝野无事,举国熙恬,而远见先识,已肃然私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致贵近侧目,皆欲得而甘心,曾不稍挫其志,直声震天下。而变法自强之议,亦即萌芽于此时矣。是此一时代也,张相固俨然诤臣也。



  张文襄公事略



  既而以巡抚辞京阙,扬历南东各省。所至之处,一以提倡新事业为志,而新学业之最著称者,则两粤两湖为尤盛。如路,如矿,如农林,如工厂,如学校,罗致人才,筹划款项,不足则借债以赶建设,虽地方实力,或有不及,而致讥于挥霍失对贿。然当此过渡时代,民智屯塞,政治变革之际,能以雷厉风行之手段,措置锐敏,实足趋物质文明之进步。今东南数省,经营稍易,而路矿汽机之业,得以举轫先发,未始非食张相之赐也。是其中年精壮,力任艰难,旦夕兼营,不辞劳苦者,实可以能臣称者。



  洎乎丁戊之间,国事已定,下诏立宪,先帝勤求治理,畀倚老臣,征之入阁,而政治益繁,交涉频起,舆论亦稍稍兴矣。



  张相则一为持平之论,盖已深知政事改革,不可操切,新政未纾,民气易溃。加以年老体政,时复多病,益无更端之建议,惟雍容坐镇而已。然内外筹备,悉循秩序,未尝延误者,未始非将相之威望,可以率属百僚,虽坐而论道,而群治易于奉行,所谓朝有良臣为国柱石者。则今曰之张相,又忽以良臣终矣。



  是以综观张相之一生,实可为三大时期之区划。而其所以随时通变者,一则其秉质之不滞于物,一则其好名之心,有以战之耳。京官偷息,则以言论为清高;疆吏阘茸,则励行事为干练。即至弥留疾革之时,犹自以为借款不容于舆论,而欲商各使以罢之。三代下惟恐不好名,若张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