桴亭诗抄》四卷卷五、六、七、八。《寄李映碧廷尉》云:“吾生自爱陶元亮,此事宁烦华子鱼。”《题静观楼》云:“海气朝升春旭满,星文夜聚故人来。”亦可颉颃卧子,平揖梅村。《汪氏诗选》云:“先生与归元恭屡唱和,独于亭林无只字酬赠,两贤若不相识者,是亦一奇。”按《文钞》中附《元恭来书》云:“向为弟言顾宁人兄,今见宁人,弟亦极口盛德,渠亦深企仰。两贤皆天下之士,近在数十里内,却不相识,亦是异事。然今一见,各吐其胸中之奇,必皆恨相见之晚,相与之谊,相欢之情,当不啻古之侨肸也。”先生《答书》云:“顾宁人仪响往已久,未得把臂,前枉顾时,仪适同葛瑞五在唐市访顾宁人,两不相值,见时幸致声。”知两贤闻声相思,神交已久,不徒在语言文字之末矣。
二十二日己巳(5月1日),时雨时止,天气骤冷,古人所称麦秋也。庭前众绿怒生,牡丹已谢,柳絮不飞,野榆花蔌蔌乱落,小立风前,不觉怅然。
伤风微热,酒不能咽,意兴萧然,如坐穷谷。检读近人所为清议报,知新报指斥朝政,无所忌讳,不禁废书三叹。读陈瑚《确庵文钞》三卷卷一、二、三。确庵之学不亚于桴亭,其文则鲸铿凤绚,一洗讲学家拘墟陋习,讲义尤明白晓畅,其学以迁善改过为日程,归宿在一个敬字,敬只是求放心,其示人下手工夫可谓深切著明矣。其论讲学云:“古人讲学与后人不同,古人讲学不过贤师良友相聚一堂,把天地间义理、古今名物象数讲求讨论,与夫终日,所言之言,所行之事,一动一静,互相劝戒,正其所得,考其所失。”“后人讲学未免蹈袭禅门套【子】,聚集徒众,登座说法,树立门户,党同伐异,大率口耳之学,与身心性命绝不相干,甚至为名而不为实,为利而不为义,较之战国处士横议,晋人清谈,有何分别?所以三王之后,张江陵持政,禁绝道学,原是讲学的不是……。故讲学必要躬行,但讲学而不能躬行,流弊便不可胜言。”可谓切中身心矣。又以宋儒说穷理持敬,人或疑为迂腐,易以读书做人四字,更浅明易晓,达上澈下。桴亭从祀孔庑,而先生尚有待也,此则后学之责也。先生讲习经世之学如治病,说之规画漕弊河工,犁然心目,是体用兼备之纯儒,岂迂疏不达世务者所可比哉?《读藏书日纪序》云:“论者或咎其《水浒》一书为流寇披猖之祖,而不知《藏书》之害为更酷【焉】。”是《水浒》一书出于李卓吾手笔,亦足以广异闻。(李卓吾有《水浒》评本,确庵当指此。)
二十三日庚午(5月2日),晴。
吴市人王姓来,持旧书画求售。予购《砖塔铭》、《黄叶和尚碑》两纸,顾沄山水、何畋隶扇二页,洋壹元二角。沄字若波,近时人;畋字学山,桂村人,何义门笔法由其指授,诗宗钝吟,而无其纤靡之习。予爱其“地是未经游处好,人于初得见时真”一联,谓深入宋人堂奥也。与龚寅谷表叔书云:河工报销须合南横沥在内,从前开挑市河,原禀只有五百余千之总数,申明应造土方收支各册,俟全河开浚,一并报销,则此次不容含糊过去。花布捐本为南横沥而设,今藉以为建造书院之用,去岁六月桂村书院报销册亦只有二百余元之总数,申明细数,俟另册呈核。此次全河报销则花布捐亦应清结造册,一同报销,除将尊处河工垫用之款若干,侄处书院垫用之款若干扣除外,该余若干作何项开支,亦要酌商妥善,庶几头绪逼清。此后捐项或停或展,亦祈酌夺,为盼。时寅谷期予于廿四日必要至城,予以伤风不能出门,故具函言报销大概情形云。读陈瑚《确庵文钞》三卷卷四、五、六。《为毛潜在乞言小传》云:“江南藏书之富,自玉峰菉竹堂、娄东万卷楼后,近屈指海虞。然庚寅十月,绛云不戒于火,而岿然独存者惟毛氏汲古阁……。其制上下三楹,始子讫亥,分十二架,中藏四库书及释道两藏,皆南北宋内府所遗,【纸理缜滑,墨光腾剡。】又有金元人本,多好事家所未见。”按,万卷楼为吾邑杨梦羽藏书处,不知娄东属何人?予欲考诸家藏书始末,录此以当息壤。陆、陈二先生《文钞》,蒯德模为太仓州牧时所刊也,据叶氏裕仁跋,《桴亭文稿》十卷,无刊本,确庵文有汲古阁刊本,毁于寇难。张清恪所刊,只得桴亭文不全本,确庵文未之见也,不知在《正谊堂丛书》中否?近时唐蔚芝农部辑刻二先生遗书,当专函询之,或可得梗概也。
二十四日辛未(5月3日),晴。
横沥口祖茔自粹卿公以上,旧谱失其名字,有野榆三株,频岁为猪獾踞其中,附近田中之麦豆俱受蹂躏,乃饬邻人剃草塞穴以驱除之。杨子鹤镜中影,其所自绘,鱼翼《海虞画苑略》所谓“绛帕蒙头盖”,以胎仙自况者也。予得之鹿河唐氏,册凡三十六页,名人题咏者五十余人,亦艺苑钜观也。黄少彭荐一装潢匠来,嘱其重装,兼以翰青叔所赠孙心青行楷挂屏媵焉。陈确庵《五祀说》云:“世俗有祀五路之举,遍于国中,谓之利市。君子不言利,吾家世不祀五路,不以利为利,故废之也。然闻之古人祭行,盖道路之神也,五路之说殆昉于此,今拟远行则祀五路,因亦定其仪以附五祀之后。”据此则姚补篱释为行神,亦未可厚非,特不以礼行混五祀之,祀井而附其仪于五祀后,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