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征,先给易知由单,上柜纳银者给小票,半月后换给印串,每墨银一圆,头限照当价加钱五十文,二限三十文,三限二十文,以示奖劝,纳漕亦如之。今虽不能如太仓之分限减让,亦当遵丁中丞定章,按市价为长落,此弊之宜剔者一也。掯单勒折奈何?名为蠲除大小户名目,一律给发易知单,而所谓自业者,经造今日领单,明日即行缴进,盖不忍舍此折收之巨款,而巧诿其责于经造,经造羡分余润,甘受重咎而不辞,又择租业之良善者亦掯单不发,勒折浮收,上下交征利,而怯懦恣为鱼肉矣。此弊之宜剔者二也。匿熟作荒奈何?兵燹之前,本有老荒,兵燹之后又增新荒。以予所知,昭邑除张、吴、归、何诸市木棉地全熟外,每图各占荒田十分之二、三,清赋令下,各图皆造荒熟清册,其有粮而新荒者签贴,然名荒而实熟者正不少矣。从前经造舞弊,名曰注荒,今岁以荒注甲户,明岁又改注乙户,揣粮额多寡而取偿焉。今既实征实解,即荒冢废基犹责令经造赔偿,而独于欺隐大端,匿不举发,揆之事理,岂得为平,此弊之宜剔者三也。虽然知作洋价,官与吏共之者也,掯单匿熟,吏与经造共之者也。事成则分润无多,事败则系肩谁卸?利一而害十,为吏者亦何乐乎?予尝见县署征漕陋规单,正堂报效二千石,钱漕稿案报效四千元,节随三百六十元,钱席帐席征席各二百四十四元,刑席半之,余若用印书禀差门执贴,下至管厨打扫剃头茶炉,大以百计,小以八元四元计,亦不下二千元,上下忙银除正堂无报效,余亦与漕规相等。以一邑之总书,每年报效陋规至二万余串,而鲜衣美食,求田问舍,以余泽长养其子孙者,尚希绰乎有余裕也。嗟乎官如传舍,吏如积薪,前车倾覆,后辙锐进,利薮所在,趋者若骛,诚不意铜山有时而崩颓,金穴有时而锢闭,数百年之利权一旦攘夺于长官之手,乃更舞文玩法,罔上行私,此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与其逐微末之利,而以身试法,何若循分守己,进可以备员佐贰,退亦足赡育身家。失此不图,噬脐何及?所愿在官者熟思而幡然知改也。
三十乙亥(9月4日),雨,即止。
阴雨闷损,枯坐终日,诵王右丞“行到水穷处,坐看风起时”二语,觉兴会超越,悠然在形骸之外矣。
是月读曲园《宾萌外集》四卷、《春在堂杂文》二卷、《续编》五卷、《三编》四卷、《四编》八卷、《茶香室丛钞》二十三卷、《续钞》二十五卷、《三钞》二十九卷、《经说》十六卷、《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注》二卷、《太上感应篇缵义》二卷、《游艺录》六卷、《小蓬莱谣》一卷、《袖中书》二卷、《东瀛诗记》二卷、《新定牙牌数》一卷、《慧福楼幸草》一卷、《春在堂全书录要》一卷、《校勘记》一卷、《曲园自述诗》一卷、《曲园墨戏》一卷、《琼英小录》一卷、《经课续编》七卷、《九九销夏录》十四卷,共一百五十九卷。

八月朔日丙子(9月5日),阴雨竟日。
黄少彭来函云:永昌纱事缴价必须缴至崇明县署,现藩批尚未札县,倘札下即须赴崇投禀缴价,拟请阁下与仲帆及弟三人到崇云。龚寅谷来函云,日来又复阴雨,花铃尽行霉烂,理应赴县呈报。现已约各镇初四日入城晤商一切。《枝珊以撷红名社,邮诗索和,戏酬二绝》:拂水池台换绿芜,河东余韵尚堪摹。依依十里茆江柳,犹似当年怨黛无。欲寄相思阻暮云,但寻鸥社策诗勋。从今不向东风祝,红豆词人合让君。读渔洋老人《分甘余话》四卷。卷一云:“余常不解吴俗好尚,有三斗:马吊牌、吃河豚鱼、敬畏五通神,虽士大夫不能免。近马吊渐及北方,又加以混江、游湖种种诸戏,吾里缙绅多废学竞为之,不数年而赀产荡尽,至有父母之殡在堂,而第宅已鬻他姓者,终不悔也。始作俑者,安得尚方斩马剑诛之,以正人心,以维恶俗乎?或云宋杨文公大年好叶子戏,按今吴俗作叶子戏犹云游湖,莫知其所自始也。苏城盛行倒铜旗,名目亦新,吾乡则有游十湖、游花湖诸戏。近行一种骨牌,名曰麻雀,有几筒、几索、几万、东南西北中发诸色,更不解何所取义矣。”卷三云:“王氏《农书》,吾乡前辈所撰,今传于世。宋时有邓御夫者字从义,隐居不仕,作《农历》百二十卷,较《齐民要术》尤详。济守王子韶上之于朝,其书不传,济上人亦无知者,仅《墨庄漫录》载其名字,惜哉!”按,宋人农书,予尝考得曾氏《禾谱》、《农器谱》,不知二书外又有此巨帙也。
初二日丁丑(9月6日),晴。
黄鲁村丈来书云:谦事少峰云,有可了之机,专候来城一晤。陆圭如来书云,多雨伤稼,木棉更无望收成,人有千算,不如天有一算,十成赋尽作玉皇粮饷矣,一笑。陈畏三所携来陆氏书十五种,今午始与定值。计《白香山集》十册、《松雪斋集》六册,洋三元;《元丰类稿》十册,洋二元;《古诗类苑》十册,洋一元五角;《李笠翁集》十六册,洋一元;《芝园集》十二册,明人张时彻撰。洋一元;余九种余欲退还,畏三嘱并留之,计《韵府群玉》二十册、《畜德录》十册、《文选》十二册、《有正味斋诗集》六册、明人评本《老庄》四册、《尔雅注疏》六册、《考古类编》四册、《金圣叹外书》六册、《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