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曰:“以後勿再使妇人预闻国政。此与本朝家法有违,须严加限制,尤须严防。不得令太监擅权,明末之事,可为殷鉴。”语罢遂暝,时当下午三钟也。崩时面向南方,盖中国人渭君主临终,必须南面。有见之者,言太后崩後,口张而不闭,或渭此乃灵魂不愿离其体魄也。于是此威权盖世之太后,遂宾天矣。其崩也。亦如其生前,具有兴奋勇厉之态,盖太后实一不可测度之人也。既小殓,遂及皇帝之遗体,同时由西苑移于禁中。沿途跪者皆满。既至禁城,分殡于殿内。今将太后遗诏,为五十年来最後之诏书者,全录于下:

  予以薄德,祗承文宗显皇帝册命,备位宫闱。迨穆宗毅皇帝冲年嗣统,适当寇乱未平,讨伐方殷之际,时则发、捻交讧,回苗ㄈ扰,海疆多故,民生凋敝,满目疮痍。予与孝贞显皇后同心抚视,夙夜忧劳,秉承文宗显皇帝遗谟,策励内外臣工暨各路统兵大臣,指授机宜,勤求治理,任贤纳谏,救灾恤民,遂得仰承天庥,削平大难,转危为安。及穆宗毅皇帝即世,今大行皇帝入嗣大统,时事愈艰,民生愈困,内忧外患,纷至沓来,不得不再行训政。前年宣布预备立宪诏书,本年颁示预备立宪年限,万几待理,心力俱殚,幸予气体素强,尚可支持。不期本年夏秋以来,时有不适,政务殷繁,无从静摄,眠食失宜,迁延曰久,精力渐惫,犹未敢一曰暇逸。本月二十一曰,复遭大行皇帝之丧,悲从中来,不能自克,以致病势增剧,遂致弥留。回念五十年来,忧患迭经,兢业之心,无时或释。今举行新政,渐有端倪,嗣皇帝方在冲龄,正资启迪。摄政王及内外诸臣,尚其协心翊赞,固我邦基。嗣皇帝以国事为重,尤宜勉节哀思,孜孜典学,他曰光大前谟,有厚望焉。丧服二十七曰而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太后之徽号共二十二字,生前已有十六字,後六字乃崩后追谥者。其第一字“孝”,为诸后之所同。第二字“钦”,故在国史上,称为“孝钦显皇后”。太后谥号之隆,中国自有历史以来,无一后足以匹之者。既崩之後,国民之思念,环球之称颂,有加无已。金棺先殡于甯寿殿,後移煤山下,以俟择期奉安山陵。大丧之曰,哀戚尊敬之礼,异乎寻常。臣民一致皆谓太后既崩,国家遂失所恃矣。自崩后以至奉安,一年之间,祭祀之隆,无时或辍。其年七月中元,以纸扎成一大舟,约长百五十尺,置禁城外,近煤山之地,舟上扎有侍从、太监、仆妇及一切器用皆备,亦有宝座,其旁环跪身穿礼服之官员,一如平曰召见臣工之状。监国摄政王以皇帝之名祭于舟前,祭後举火焚之。至奉安前一二曰,所焚纸扎人物、驼、马、器用等,不可胜计,皆以为太后冥中之用者也。此後所录奉安之情形,乃一千九百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七号《太晤士报》所登者。

  十一月五号之晨五钟时,乃钦天监选定大行皇太后金棺由宫中奉安于东陵之曰,一切情形,与前西历五月大行皇帝奉安之礼略同,唯军队更多,装饰更美,警吏亦更整齐,故其景象尤为阔大。然有一欠缺之点,即大行皇帝奉安之曰,天气晴明,此次则浓云密布,甚为寒冷,加以稽迟之久,观者颇觉不耐。金棺初以八十四人抬之,此乃过城门时最多之数,出城则加为一百二十人。前行者为监国摄政王及诸王公贝勒、军机大臣等,後为骑兵一队,再後为骆驼等驼载帐棚及行宫用具。由京往陵,须行四曰,以备晚间支帐,为金棺暂安之处也。又後为伞队,皆庚子年由西安回銮时百姓恭送者,安葬後则皆烧之。又後为喇嘛,最後为銮仪卫一队,执祭器佛幡旗帜等。全队中有三乘极华丽之舆,罩以黄丝之帘,一切装饰,均为龙凤花样。有二乘与太后平时所乘者相同,此亦备在陵上焚烧者。统观全队,炫耀威严之景,使人印于心而不忘。自中国人言之,唯唐之武后,或能与此比耳。史载武后葬时,有侍从数百人殉葬于陵内,今则无其事也。警察之布置,颇见才能,观者均为赞叹。梓宫经由之路,家家闭户,军队布列皆满,以防意外之事。纪律严整,无喧哗紊乱之象,沙路平坦,全队向东陵进发。东陵者,离京约九十英里,四面松柏葱郁,後为坐山。先由荣禄经理陵工,共费银八百万两,与定陵相近。定陵即咸奉帝陵寝也。西为慈安太后陵,东为咸丰帝中宫皇后之陵,中宫崩于帝登位之前,後乃追谥。慈禧一生,极以其万年吉地为念,时往观之,询问极详。一千八百九十七年,陵工告毕,太后嫌其柱不大,曾命换之。荣禄死後,庆王继其事,经办陵上雕刻装饰等工。其工程之伟大,可想见也。奉安既毕,行辞别礼,石门遂闭,而慈禧一生之事,于是毕矣。中国风俗,丧礼之隆俭,费用之丰啬,关于逝者之威严与其後人之体面。今以皇帝丧费与太后丧费比较之:皇帝丧费,不过四十五万九千九百四十两二钱三分六厘;而太后之丧费,则在一百二十五万至一百五十万之间。当时传言,监国摄政王欲剔除浮费,以叶赫那拉族不悦,乃罢。太后之大丧,为国人之所重视,毫无疑义。盖太后实中国五十年来群众爱戴之君主也。太后神主,由东陵回京,入太庙时,其礼制亦极隆重。西人观之,皆印于其心。由此可以见中国崇祀祖先之意也。神主之式,为木制,上加以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