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中构小庐,极幽邃窈窕之趣。

  颜曰“契秋阁”,联云:“渚花张素锦(杜甫),月桂朗冲襟(骆宾王)。”过此又折入廊,廊西又折;折渐多,廊渐宽,前三间,后三间,中作小巷通之。覆脊如工字。廊竟又折,非楼非阁,罗幔绮窗,小有位次。过此又折入廊中,翠阁红亭,隐跃栏槛。忽一折入东南阁子,躐步凌梯,数级而上,额曰“委宛山房”。

  联云:“水石有余态(刘长卿),凫鹭亦好音(张九龄)。”阁旁一折再折,清韵丁丁,自竹中来。而折愈深,室愈小,到处粗可起居,所如顺适。启窗视之,月延四面,风招八方,近郭溪山,空明一片。游其间者,如蚁穿九曲珠,又如琉璃屏风,曲曲引人入胜也。

  循委宛山房而出,渐入修竹丛桂之堂。联云:“老干已分蟾窟影(申时行),采竿应取锦江鱼(林云凤)。”

  扬州城郭,其形似鹤。城西北隅雉埤突出者,名仙鹤嗉;鹤嗉之对岸,临水筑室三楹,颜曰“丁溪”。盖室前之水,其源有二,一自保障湖来,一自南湖来,至此合为一水。而古市河水经鹤嗉北岸来会,形如丁字,故名“丁溪”,取巴江学字流之意也。联云:“人烟隔水见(甫皇冉),香径小船通(许浑)。

  季雪村居射圃,地宽可较射。中构小室四五楹,皆雪村所居。雪村有水癖,雨时引檐溜贮于四五石大缸中,有桃花、黄梅、伏水、雪水之别。风雨则覆盖,晴则露之使受日月星之气,用以烹茶,味极甘美。

  小洪园后门为旧时且停车茶肆,其旁为七贤居,亦茶肆也。二肆最盛于清明节放纸鸢、端午龙船市、九月重阳九皇会,斗蟋蟀,看菊花,岁时记中胜地也。

  “西园曲水”,即古之西园茶肆,张氏、黄氏先后为园,继归汪氏。中有濯清堂、觞咏楼、水明楼、新月楼、拂柳亭诸胜。水明楼后,即园之旱门,与江园旱门相对,今归鲍氏。

  觞咏楼联云:“香溢金杯环满座(徐彦伯),诗成珠玉在挥毫(杜甫)。”

  楼之左作平台,通东边楼,楼后即小洪园、射圃,多梅。因于楼之后壁开户,裁纸为边,若横披画式,中以木嵌合。俟小洪园花开,趣抽去木桶,以楼后梅花为壁间画图。此前人所谓“尺幅窗、无心画”也。

  濯清堂联云:“十分春水双檐影(徐寅),百叶莲花万里香(李洞)。”堂前方池,广十余亩,尽种荷花。

  觞咏楼西南角多柳,构廊穿树,长条短线,垂檐覆脊,春燕秋鸦,夕阳疏雨,无所不宜。中有拂柳亭,联云:“曲径通幽处(高适),垂杨拂细波(温庭筠)。”

  北郊杨柳,至此曲尽其态矣。

  水明楼本杜工部“残夜水明楼”句而名之也。《图志》谓仿西域形制。盖楼窗皆嵌玻璃,使内外上下相激射,故名。联云:“盈手水光寒不湿(李群玉),入帘花气静难忘(罗虬)。”

  水明楼后,即西园后门,后门即野园酒肆旧址。康熙间,林古渡、刘公<甬戈>、陈其年曾饮于此。其年诗云:“迟日和风泛绿苹,飞花落絮罩红巾。此间帘影空于水,何处琴声细若尘?波上管弦三月饮,坐中裙屐六朝人。独怜长板桥头客,白发推南又暮春。”

  徽州歙县棠樾鲍氏,为宋处士鲍宗岩之后,世居于歙。志道字诚一,业鹾淮南,遂家扬州。初,扬州盐务,竟尚奢丽,一婚嫁丧葬,堂室饮食,衣服舆马,动辄费数十万。有某姓者,每食,庖人备席十数类,临食时,夫妇并坐堂上,侍者抬席置于前;自茶面荤素等色,凡不食者摇其颐,侍者审色则更易其他类。或好马,蓄马数百,每马日费数十金,朝自内出城:暮自城外入,五花灿著,观者目炫。或好兰,自门以至于内室,置兰殆遍。或以木作裸体妇人,动以机关,置诸齐阁,往往座客为之惊避。其先以安绿村为最盛,其后起之家,更有足异者。

  有欲以万金一时费去者,门下客以金尽买金箔,载至金山塔上,向风之,顷刻而散,沿江草树之间,不可收复。又有三千金尽买苏州不倒翁,流于水中,波为之塞。有喜美者,自司阍以至灶婢,皆选十数龄清秀之辈,或反之而极,尽用奇丑者,自镜之以为不称,毁其面以酱敷之,暴于日中。有好大者,以铜为溺器,高五六尺,夜欲溺,起就之。一时争奇斗异,不可胜记。自诚一来扬,以俭相戒。

  值郑鉴元好朱程性理之学,互相倡率,而侈靡之风至是大变。诚一拥资巨万,然其妻妇子女,尚勤中馈箕帚之事,门不容车马,不演剧,淫巧之客不留于宅。先是商家宾客奴仆,薪俸公食之数甚微,而凡有利之事,必次第使之,不计贤否,诚一每用一客,必等其家一岁所费而多与之。果贤则重委以事,否则终年闲食也。

  子二:长席芬,主理家事,勤慎自守,次勋茂,字树堂,召试内阁中书。鲍方陶,诚一之弟,好宾客,多慷慨。幼贫苦,《论语》、《孟子》无善本,请里中富者刻之,皆挪揄其愚。既移家扬州业鹾,家渐富,乃细加校正付刻,藏诸家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