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襄羊乎山颠水涘间,造耆彦尊宿,探讨儒释奥义,或访逸民逋客,谈开天遗事,兴至杂以诙谐,几不知为狂为迂。
  少绝尘点,体日健适,无何杏褪梅残,杜鹃初放,感物伤怀,陡觉岛居局促。思耶路撒冷、迦毗罗、默伽诸城,耶、释、回徒众跋涉而赴,以一参礼为荣。 余自命为孔子徒,阙里乃至圣诞降地,未获一临,宁毋憾耶?故决乘暇往谒,藉偿宿愿。白诸家重远博士,极赞余行。乃函嘱家人,措四百金作盘缠,仅筹得百五,不得已解汉佩售之,始克成行。佩,得诸浔阳某旧家,已十六年矣,珍爱之品,讵甘割去,貂裘换酒?人各有癖也。临行驰书预告北友。
  三月十一午,登海舶。十四晨,抵黄歇浦,投逆旅休憩。午后分访郑雪耘、柯子乔、吴默庵家,大觉无那顽僧、诸寅友。雪耘回籍未归,子乔开晚宴于东亚酒店,寅兄翁子光亦同席,相见极忻慰。五年不来,海上苔岑半多云散,一小变之说,洵不虚也。
  十五午,默庵来晤。门人诸暨张紫峰飞书抵余,请赴蠡城,游兰亭、禹穴、苎萝诸胜,并告于泉唐,预约其姊夫周君于枫桥,预嘱其表弟屠君袛候迎送。即日裁覆,俟南归往游,晚仝大觉洋餐,问笠泽施杏翁近状,知佳胜,心窃喜焉。
  十七早,冒雨乘沪宁车赴下关,转津浦车北上。车轮动时,灯火满浦镇矣。车中乘客甚稀,因倭寇九边,渔阳鼙鼓,震动燕京,故上行车客鲜,下行车客多,惧兵燹也。 同车一客,年可三十许,局度夷雅,袍履朴洁。互通氏籍,知魏姓,文翰其名,析津人。留美法学博士,曾为法部参事,要往历下句当公务。谈吐撝谦无洋制太史气味,令人钦敬。
  十八昧爽,抵徐州。车停,俟避下行车及陇海路客货盘转。登瞭台,纵目四顾,霜露未晞,春山如醉,燕子楼荒,节度风邈。昔日劫痕重来,犹人眼底,牢落征人,感慨系之。
  七时,车上行逾沙沟站,将近临城,车中二洋人凭窗东望,指远山咕噜而谈,虽不可辨定,系话当年孙美瑶寒夜迎车械,邀外宾上抱犊山故事。
  经邹县,特别快车向不停站,疾驶如电。青林现城郭,复露孟庙觚棱,吾慕孟夫子,目送而心向往之。
  午到兖州,停车添煤、水,转货客,济宁州支路由此起点。兖距曲阜三十里,前清为府,曲隶之,民国府废为滋阳县治,于明为鲁王开藩地,今则危塔断桥,颓闉败堞,藩府改为玄观,即路隅王孙己不可复见。
  岳庙亦有秦桧夫妇铁像,亦明铸,明去南宋几五百年,桧何开罪于韩指挥,为之作俑,铸铁于杭(杭州西湖岳墓铁像,为明嘉靖间指挥韩某铸)。兖乃效之。桧与韩殆所谓结下五百年冤孽欤!例诸,今日,桧像应易铁为铜,戴金幞头,衮服九章,前竖贞石表,曰:宋丞相、御史中丞、封建康郡王、追赠申王、秦忠献王之像。其妻应凤髻花钿,蹙金霞帔,黼领緅缘,九翟重雉,褾襈佩绶,以符体制。
  寒流汤汤,尘沙黯黯,西望山阳故郡,仲宣何处?倚道旁杨柳,不禁发思古之幽情。
  (二)
  日晡,达曲阜站。站虽小,有骡马车、小车蹇卫,候客赁乘。站东有曲阜宾馆,建筑一遵古式,坊门阼阶,红檐四垂,榱桷施彩绘,颇闳肆。广庭列植松楷,骤见之,几疑为祠庙。
  阙里在曲阜城内,距站东北十八里,大道通焉,惟无汽车。余欲领略沿途景物,以大车有幨帏,顾盻不便,乃赁小辇,风沙扑面弗恤也。
  道甚宽,道旁尽麦畦,霜苗初茁,平野数十里,似铺碧绿氍毹,间以新柳郁金,霞光荡澹,便觉眼前生意满,不啻预为余今日咏。惟道无石铺,时当雨后,高确而低淖,车行颇颠簸。
  途人无老少,韦布宽博,状现质鲁。少妇着红绫袄袴,小足系彩带,堕马髻,插金银簪,上罩玄纱巾,跨羸蹇或坐车轮木车,控御者则为男子,鸡车马狗仿佛。
  咸阳大道遇二洋人,一男一女均着犊鼻裈,仅掩大腿四分之一,从一我国人,为挑袱榼,坌息疾走。余好奇遮而询之,盖午前往游林庙,要即日趁下行车返沪,道上行人咸注目于洋妇之臀腿,裸腿游林庙亵矣。
  入一村,篱落萧疏,槐柳棠梨中,茅舍错落,间有瓦屋。短巷小庭颇清洁。村厖三数,迎车昂吠,一妪扬芦秆止之。村尽处见土堤,中辟小闸,一水东南流,石灰桥贯焉。对岸一片砂碛,旁堤茅店二,小庙二、高碑三。
  下车就茅店市浆饮,阅其碑,知水为泗水,碑为修堤葺庙立。题名多孔姓,姓之上多冠以廪庠生。字固不佳,文亦欠妥。庙壁上贴省、县文告,新旧缀迭,中有一诫谕,一催科,白话,新标点,署衔不钤印,创见也。
  水阔十余丈,浅不可舟,桥北深砂陷轮蹄,徒步而过。一龙首碑广约三尺,下端没沙中,扪之为康熙间建桥碑,以上截测之,高可六尺,已没过半,可知沙积之速。
  考泗水,源出泗水县之陪尾山,四泉并发汇,为一渠,复纳诸泉,西北流出卞桥,汇洙水而北入曲阜境。又西流绕圣林,后从西南至兖州城东黑风口分支入郡,城东墉贯,城西出,径平政桥,入济宁州界。又西南流径杨家坝,沂水来会,南入邹县,径许家村,复入济宁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