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矣。适其父执来抚闽,迎谒时,于众中大遭辱詈,且涕泣而诉之曰:“我与若父同衙门、同外吏、同遭患难于塞外,不啻手足,乃汝颓家声至此,冥冥中何以对我良友?”叱之使出,某长跪痛哭谢过,怒犹不解。及抵署,而夫人嘱其公子出视其老母,时时周恤之。公虽自此屏不使见,而府县等皆知为大府至交,乃设法弥缝其官亏,而月致薪水焉。某亦自此杜门学律,三年后,颇见称于人。而中丞公擢总督他去,临行,司道以请,且告以改行甚确,中丞始微颔之。未几补优缺,升直隶州,日进蔗境矣。昔日大吏之一颦一笑,矜重有似此者,不似近人之请托无忌,仍无益于本人也。
  ◎音通乎政
  道光十五年,倡优度曲侑觞,辄歌《惨睹》及《弹词》,即仅能一阕者亦然,俗语遂有“家家收拾起,处处不堤防”之目。其音噍杀哀厉,洵非盛世之音。未几而泽患起,粤寇继之。可见声音之道,有关治忽,其中殆有天焉。
  ◎方靴渐废
  京朝官皆用方靴,外官道府以上亦然,即州县及司道首领官皆如之,盖雍容袍笏之象。自甲午以后,一概用尖靴,虽朝端大老及词林中皆是,且多薄底不及数分者,取其行走便捷。合京城惟卓相一人方靴而已。识者皆忧其兵象。自来戏剧皆用昆腔,其时亦全改“二黄”及“西皮”者,亢厉激烈,如闻变征,时局乃亦与之转移,可畏也!
  ◎衣服尚多
  炎伏大衿袍,多用黄葛纱,而无马蹄袖,名曰“四不象”;又有一果元,而有马蹄袖者。此后即有半臂加左右袖,名曰“军机袄”。此皆创自枢中人,取其寒温便适而已。每当小春天热,则上皮下棉,稍凉则下皮上棉,亦有二毛、大毛在上而小毛在下者,又有以羔皮缝之于里而外仍作棉体者。夏令且有夹纱、棉纱之别,皆朝夕异候,老年及体弱者作此狡狯,而人争效之,以夸多斗靡,兵后不复有知之者矣。
  ◎零星颠倒
  宴客肴数,至多者二十四碟,八大八小,燕菜烧烤而已。甲午以后有所谓拼盘者,每碟至冷荤四种,四碟即十六种矣。而八大八小亦错综叠出,不似前此之呆板不灵,然识者亦以为非佳兆。即横幅、挂屏、扇头多用合锦,零星颠倒,与乾嘉以前迥别也。
  ◎服色宜慎
  下人服色不准用天青,即商贾亦然。后来呢羽中有所谓藏青者,介二者之间,仆隶皆僭用之。近则无不天青,了无等威之辨,人无有訾之者矣。
  ◎品兰
  建兰之素心者,以龙岩州为第一。其花皆高出叶上,叶皆宽至六七分,离披茂密,每一大盆价百金,香气甚烈。余所见张松庵观察、罗子扬太守家,皆以百盆计,洵为大观。至蕙兰,则又有梅瓣、荷花片、水仙片诸名色,有一花值千金者。此惟吴越富家重之,官场无嗜之者矣。
  ◎百香精舍
  董香光,籍松江,距吾里只八十里。闻其未达,侨寓数年,故其墨迹流布至多,甚至有一家丧事礼簿,皆其手录,洵至宝也。
  先君一生嗜董书,收罗数十种,余又竭力采购,以博堂上欢,长卷短册共百余件。先君晚年名其斋曰“百香精舍”,盖为此也。其中以金笺元人词,又绫本《大江东去》一阕,为二十后所作,精采尤足动人。又有暮龄所作高丽纸楷书《圣教序》,则纯是北碑气息,醇古渊穆,视云栖之《金刚经》百倍过之,赵松雪、文衡山不足道矣。庚申之变,所存不及十一。山水画则惟一立幅一巨册,在先兄箧中。终天之后,长为鲜民,亦不忍再渎父书矣。
  ◎万廉山事四则
  万廉山司马以决狱擅名,有“万一堂”之号。然终身坐累于此,功名不振。始则以元和令承审寿州命案,永不叙用;及百文敏荐后,又以刘第五案斥革,皆非君本管任内事也。
  寿州孙姓为巨室,有雇工二人急毙,莫可主名,嗣知为锯木深山中蛇毒所致,乃捕蛇磔之,俗呼为烘板案,提至苏州定谳,远近诧为异闻。未几为怨家所讦,乃其大伯与弟妇通奸,二雇工窥之,乃致死。经御史参劾,星使出讯,卒皆瘐死于狱而莫能明,其行贿则已得其据。孙氏大富,所费至六七十万,故声称不能掩云。铁冶亭督两江,坐是降调,苏州府遣戍伊犁,承审者亦斥革。亦嘉庆中一大案也。
  刘第五则由廖运台之子候补道廖世芳所获。世芳前捕刘之协父子,皆超擢。林清滋事后,谕缉刘第五甚急,江督复委之,至曲阜乡间捕缚,而未通知地方官。东抚陈预据衍圣公呈诉,乃其佃户,诬良为盗。上命托相、郭司空至苏州复讯释之,督抚以下皆获罪,万亦预焉。吾乡周次立太守亦以干员同讯,星使询其实,对曰:“刘第五与否不可知,其为教匪无疑,身有枪伤数处可证。”星使曰:“彼云疮患耳。”周曰:“此不难辨,疮愈皮外卷,枪伤皮内缩,迥不同也。”托相云:“上意眷圣裔,平反已定,诸君休矣。”
  万廉山为百文敏所知,奉为上客。三江统辖盐、漕、河三大政,每日公牍朱出墨入以千计,文敏又好延揽综核,凡三省巡抚所专司之刑名钱谷事,厘剔之不稍贷。故其时江西、安徽、江苏两司无事必十日一禀,每禀必红笺十数番,通省事皆一一如侍坐面谈,而文敏间用亲笔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