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寄。晚,访旭山不遇。至文瑞楼买《骈体文钞》、《七十家赋钞》而归,价洋乙元一角。
二十九日,壬辰阴。清晨解维,到新闸小泊候潮。八点半钟开行,一日顺风,甚为省力。掌灯泊赵家港,昆山治。
五月初一日,癸巳阴。四点钟解维,一日仍顺风,四点钟行一百三十里抵苏,泊娄门内华阳桥。微雨。折柬招少甫,因同访欣舅,在彼饮啖。雨甚,雇船而返。
初二日,甲午大雨。不克登岸,遂开船。午后雨稍止,风大逆,行甚迟。五点半钟九十里到无锡,绕城行又一时许,泊王婆墩(俗音如此,恐非是)。
初三日,乙未晴。一日无风,拉纤而行。三点钟抵城,进南关,泊舟惠民桥下,便衣登岸。

味腴室读书日记
光绪十二年丙戌
十月初二日七弟生日。读《通鉴》第二百十卷唐睿宗景云元年至玄宗开元元年。司马承祯对睿宗曰:“国犹身也,顺物自然,而心无所私,则天下理矣。”语甚粹。晋陵尉杨相如时政疏有云:“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恶佞邪,然忠正者常疏,佞邪者常亲,以至于覆国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诚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顺指。积忤生憎,积顺生爱,此亲疏之所以分也。”语至明切。阅《戴东原集》卷一四篇古文。《尚书今文古文考》叙次最核。《书顾命后》谓旧本析“王若曰”以下为《康王之诰》为非,分经文为三段。“惟四月”至“命士须材”
为首段,叙群臣受顾命之事。“狄设黼良”至“出庙门俟”为次段,记逾年即位,唐王先受册命之事。“王出,在应门”至末为三段,记适治朝,践天子位之事。余因取《顾命》合下篇读之,信然。如此一分,倍为清晰。深服先生读书之精。因悟黼裳、蚁裳、彤裳皆逾年即位之仪。即位上承祖统,不得复顾私亲,故君臣皆吉服从事。迨礼毕趋出,王乃释冕复服新裳,经文一“反”字甚明。蔡传苏氏所讥,毋乃未审。西汉经师最重章句,盖章句明则经义自明,于此可见。发大兄信。
初三日读《通鉴》二百十一卷未毕,客来,抵暮乃去。灯下看《曾文正公家书》第一卷、第二卷。读书之道有必不可易者数端:穷经必专一经,不可泛骛。读经以研寻义理为本,考据名物为末。读经有一“耐”字诀,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读,今年不通明年再读,此所谓“耐”也。读史之法莫妙于设身处地,每看一处,如我便与当时之人酬酢笑语于其间。不必人人皆能记也,但记一人则恍如接其人;不必事事皆能记也,但记一事则恍如亲其事。经以穷理,史以考事,舍此二者,更别无学矣。若夫经史而外,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或欲阅之,但当读一人之专集,不当东翻西阅。如读《昌黎集》,则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非昌黎,以为天地间除《昌黎集》而外更别无书也。此一集未渎完,断断不换他集,亦“专”字诀也。(摘卷一一段)
初四日一日事杂,不得观书。刘静之师、吴质甫来。灯下看《家书》第三卷、第四卷。
初五日晨起出小北门诣黄塘乡秦家村扫墓。轿中思《尚书》今古文篇数,颇了了,因识于此:伏生书本二十八篇,其中析《盘庚》为三,分《顾命》“王若曰”以下为《康王之浩》,计增三篇,为三十一篇。《太誓》三篇后出,增入为三十四篇。欧阳、夏侯所传悉遵不易,此今文之篇数也。孔氏壁中古书得多十六篇,以其绝无师说,渭之逸书。其中多《九共》,为九篇,计增八篇,为二十四篇,合今文三十四篇为五十八篇。至于卷数则并《盘庚》三篇为一卷,《九共》九篇为一卷,《太誓》三篇为一卷,《顾命》、《康王之诰》为一卷,其馀每篇一卷共四十五卷,增《书序》一篇,又为四十六卷,《武成》一篇建武之际止,故贾、马、郑所传仍为四十五卷。此今古文之都数也。东晋梅赜伪书于今文仍析为三十一篇,又析《尧典》为《舜典》,《皋陶谟》为《益稷》,为三十三篇,增多十九篇,内析出《太甲》为三篇,《说命》、《泰誓》亦各三篇,为二十五篇,合今文之三十三为五十八篇,以符合旧时篇数。
至于卷数则取百篇之序,散列各篇之首,而以同序者同卷,异序者异卷,上篇之序列次其间为四十六卷,以符合旧时卷数,此伪古文之都数也。未初归家,一路为大风所吹,颇觉不适。
看《东原集》五篇,《书郑风后》辨郑卫之音是音非诗。桑间濮上之音,据郑君礼注引“纣作靡靡之乐”为证,不引《桑中》之篇,明其音之由来已久,非《桑中》诗。有功于诗教不
少。
初六日作书院文一篇。
初七日看《东原集》八篇(第一卷毕)。《周礼大史正岁年解》二篇,《春秋改元即位考》三篇,皆经书之大义,治经者不可不知。先生尝自言《改元即位考》三篇,倘能如此做得数十篇,《春秋》全经之大义举矣。近世南皮张香涛制军亦云,每经皆有大义数十条,学者当通大义。观于此数篇,可以知所从事矣。看《家书》第五卷。接少甫信。
初八日往局前吊蓉初舅公之丧。读《通鉴》,补上次未毕者。又读二百十二卷(五年至十三年)。姚、宋并为开元名相,然崇喜任权数,又近阿谀,非璟匹也。唐宦者之弊始于杨思勋之立战功,养兵之弊始于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