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观察,徐花农侍郎,何润夫副宪,左笏卿给谏,张兰圃侍御同集邹咏春侍讲斋中昼游花市夜开尊,灯火风光近上元。鬓影茶香春旖旎,传壶剪烛月黄昏。陈遵好士投宾辖,杜牧忧时有罪言。过饱侏儒成一笑,主人兼味整盘飧。(〔眉〕诗已三易稿,此作较清整完密。)
十二日晴。志雨民来谈,留其午餐。偕大、三兄游厂,买初印《渔洋感旧集》(翻雕本则削去钱牧斋)。酉刻赴邹紫东同年惠丰堂局。
十三日晴。午后入城,访陆伯葵丈。因张季直献导淮复河以工代赈之议,午帅颇为所动,已设局委员,四出测量。聚数十万饥民,掷数千顷民田,以兴此旷日持久必不可就之巨工,无论淮不可导,河不可复(北流已久,南河久淤);三四月以后,饥民皆须归籍刈麦,且及时播种,以谋后日生计,今乃留使兴工,人多日长,安能防变。测量非旦夕可竣,巨款非仓猝可筹。此种议论,实百思不解其故。余初九答午帅书,已详言其害。更思得凤、葵二老合函阻之。葵老亦大以此举为不然,已驰书午帅及杏荪丈矣。南皮制府曾云:“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洞谓庸人安能扰天下?唯有才者轻举妄动,师心自用,乃能乱天下耳。”
(《议改外省官制致政府电》中语)旨哉言乎!至廊房头条胡同买纱灯。夜间,儿辈为采涧夫人设席暖寿。岷远作半夕谈。
十四日晴,甚暖,大有春意,撤炉火。梅叟以车来迓,为姑太太诊病。因留午饭,以自制鸡汤清煨冬笋佐饭,味清而腴,真珍品也。偕梅游厂,买《述学》两册,医书一本。
酉刻至福州馆赴黄执垒、孙子钧消寒局。归作致午帅书。汪容甫先生初拟著《述学》一百卷,既而仅成内外篇数卷,其文欲合汉魏唐人为一手,渊懿朴茂,根柢厚而气味深,王怀祖推为宋以后人所无,虽不免稍过,然自是一代作家也。
十五日晴,大风。采涧生日,客来极多,酬应日繁,于兹可见。午后至大恒通一行。
上灯时两宅祀先,夜月甚佳,寒气凛冽如严冬。
上元采涧夫人生日箫鼓竞京华,春灯十万家。风高传绛树,月皎夺银花。楚橘青丝笼,湘裙宝幰车。
良辰增绮岁,长祝鬓如鸦。
十六日晴。辰刻至顺直学堂开学,率教习、司事、学生向先师位前行三跪九叩礼,归寓。未刻以车迓袁先生,命儿女开学。夜,在便宜坊请师,余有它局,宝惠作主人。为于氏袁妹、吴经才表弟妇、吴质钦次郎、杨朗轩侍人四处诊疾。灯下校阅《民法编》二卷。
十七日晴。用四川所制百花笺录近诗,应伯约丈之令。午刻至松筠庵与三省京友议津镇铁路事。自去岁至今已七次集议矣。议定由余领衔具呈邮传部请代奏。群推余主笔,因挥毫脱稿。归寓已上灯。易衣冠至灯市口赴蔡和甫之约。夜,大风。
十八日晴。午刻至江苏馆起居注同官团拜,到者十五人。达茀一侍郎已升学部,仍与会。先在中庭行团拜礼(各科各署名为团拜,而此礼不行久矣),再入座。两席交错,尽欢而散。申刻赴汪叔平便宜坊局。宋以后古文家,于明吾取归震川,于本朝吾取姚惜抱、汪苕文、汪容甫。四家笔墨性质皆与吾性相近也。
十九日晴。午初刻诣署开印,先拜印,次谒圣庙,次拜韩文公祠。相传学士封印开印无逾两次者,以例应读学当头者将事不及一载,必升官而去也。余与景佩珂学士各已四次,宦途迟速今昔不同如此。韩公祠在署大门内,小屋三楹,中奉文公,左祀土地,右祀观世音菩萨。祀菩萨于翰苑已属不经,而文公生时专力辟佛,至欲取其骨而焚之,兹乃肸蚃一堂,讵能一刻相安哉!余向寿州师言之,师亦不禁失笑,拟别营小厢而迁佛焉。至朗轩、慎丈、经才三处复诊。傍晚始抵家。申刻至江苏馆赴鲍川如同年约,席半先行。赴花农前辈消寒局,诸君皆有诗,以次捧读,觉老辈诗酒风流犹在也。归,夜已深,犹篝灯读宋人文数篇(顾氏《宋文选本》),以舒心定气。十馀年来,每夜必如是,不以劳顿废也。
二十日晴。钟端臣大令(本楷)来见。至经才处诊病。午刻在福兴居为公善堂请客,共商改设工厂事。散后在大恒通小坐。祝何二表嫂生日。晚饭后步访嗣芗前辈。经才又来延,再往诊视,病已危亟,恐不可为。得笏斋信件。以程青溪(正揆)《江山卧游图》长卷付存粹斋装池。青溪,孝感人,崇祯末进士,生平绘卧游图五百本,长正浓淡各极其致。此其一百五十本也。此卷得之于丹徒周氏,价甚廉,长八尺馀,笔法苍劲奇古,屈盘处纯以篆籀法行之。凡南宗、香光、待诏、石谷诸家所画皆江浙山水,以浓厚秀润胜古人,横皴大劈之法为之一变。石田、清湘特出古意,纵笔为之,其奇肆处往往不入世眼。青溪此幅酷似石田,白是杰构。近人久无此力量矣。明人字画,往往有奇气,故士大大多以风骨著。即如文章一道,齐梁人绮靡不振,五代人芜冗不治,而世道即因之。文运与国运相终始。近来文体叫嚣诡怪,举先辈敦厚之旨、和平之音一扫而空之。世变之忧,正未艾也。
廿一日晴。午刻与大兄在江苏馆具柬合请朝贵二十八人,列者十六人。余巳刻即往,客尚未至。独立江西院,柔风拂面,融气怡情,远忆乡园,不禁神往。灯下读汪苕文志墓文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