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教习、管理员、学生谒至圣先师。天甚热,袁宝珊约陶然亭,辞之。阅梁纂《私德篇》,痛诋本朝汉学家之汩没心性,败坏道德,不成为学。余深服其言。又深诋貌为朱学,如安溪、当湖、仪封诸儒,论虽太过,然亦有慨乎其言之(当湖有治行,是能实践者,唯毁斥姚江、门户太分耳)。盖欲救今日无天良无气节之人心风俗,非提倡王学不为功。明洪武、永乐两君,摧抑士气殆尽。而末造士气转振者,不能不归功于姚江门下也。而当湖反谓明之亡亡于姚江,慎矣。
廿六日阴,时有微雨。巳刻诣翰林院,午刻诣史馆,堂餐后偕鲁卿至前总裁陆文慎处公祭,全馆仅到五人。归寓后梅叟来久谈。一日腹中甚不适,溏泄三次,腹时痛,积水积食,兼而有之。夜深人静,灯下听雨声,大有情趣,觉胸次诗味悠然,而坐诵古人“酒渴夜深闻雨滴”及“一雨书斋三日凉”句,流连不已。自试帖诗废,儿辈胸次遂无此段境界。
廿七日夜雨达旦。午后冒雨赴陶然亭公饯大兄。天顿凉,须御两夹衣。山色空蒙,林苇绿润,凭栏四顾,心旷神怡。题壁有《贺新郎》一词,激昂沉郁,倜傥不群,读之数过,欣赏不尽。张振丈录稿藏之。款署“南兰陵侠迦”,系丁未中秋后作。词中又有“名士官应丞尉”句,或是沈仲盍(湛钧)手笔。仲盍以才人屈为典史,无怪其触绪增愁,泪随声下也。
夜雨。
廿八日晴。采涧十馀日不更衣,余拟用下剂而不敢,乃折柬商之朱桂老,桂老既裁答,犹不放心,自来诊视,可感也。乙酉同年风雨门将军五十生日,生日会同人醵资在贵州馆演戏一日夜为祝。酉刻前往,子刻大雨复至,率两女绕正阳门而归,电光闪闪,车行沉暝中,境幽可惧。
廿九日阴。晨起无事,督花佣莳蜀葵(俗名熟萁,其音如此)。夹甬路种杜鹃花(又名铺地锦,俗名富贵不断头),五彩掩映,足为小园生色。都下夹竹桃最多,花鲜而久,南中所无。未刻至乡祠赴贵寿鋆之约,席半先行,赴朱桂老、缪子惠嵩阳别业约。又,至万福居赴姚石泉约,绕前门归,已三鼓后矣。
三十日晴。质钦、作霖、卓如均来谈,留其午饭。作霖深以余都下买屋不作南归之计,及儿辈以北音读书为非。北音读书诚非得已,因南师难得也。若卜居之计,则有激使然。人各有心,乌能相强乎(吾从前刻刻思南归,至去夏而始变计。吾无负于乡里,而乡人则待吾之情太薄。习俗浇漓,实不愿见此辈面也)。未刻至宗显堂赴余戟高之约。宾主相对,三人
而已。至大兄处为蘅侄女诊疾。晤胡锐生同年略谈,赶城门而归。作诗三首别大兄,灯下书扇奉呈。馀兴为婿、侄各写扇一柄。微雨滴蜀葵叶,清脆可爱。大兄衣冠枉过辞行。
六月初一日晴。辰正诣起居注。午初诣史馆。出城至大德通,与朗轩会齐,同至福寿堂观日本戏法,变幻不测,兼催眠术、障眼法而用之,胜吾国戏法远甚(有十馀龄幼女,以电气摄致空中,离地约七八尺,四无附丽,直与步虚无异矣)。凡演十种,两钟起,五钟散。
诣大兄处,借其厨人备酒肴话别。
苏斋大兄出守闽中,明日行矣。车中率成三绝句,书扇赠别十年联步谒东华,两宅追随似一家。记取横街分手处,南风开遍蜀葵花。
乱蝉声里听骊歌,千里征帆压海波。莫怪临歧增怅惘,中年兄弟已无多。
兄逾五十鬓毛斑,我亦全非少壮颜。老树婆娑风雨急,相期努力济时艰。
初二日阴。午初诣大兄处,饭后同至车栈,揖送登车。余悲从中来,涕不能仰视,恐汽笛鸣后尤难为情,乃与三兄不别而行。至大德通少坐,朗轩、珩甫继至,偕至东兴居便酌散闷,高仲瑊前辈作主人。雷雨骤至,雹子横飞,其大者如核桃,屋瓦皆震,半时许始止,乃归寓。新种蜀葵为雹击倒数株,命园丁扶植之。
初三日晴。午后至编书处。酉刻至东安市场内东安番莱馆赴程伯嘉之约。归途凉风飒然。接许篆丈复书。
初四日晴。校改史馆春满、马盛治二传。子登、介持、缪子伟、沈韵石接踵来谈。西院新屋落成。与袁先生、量能、宝铭循马道登屋顶远眺(屋上为平顶,周以铁栏及花墙,若露台焉),西山一角映带丛树间,雉堞历历可数;东南则宣武门楼耸峙林表。西城本多大树,万绿绕屋,鲜翠欲上衣襟,几忘此身在城市矣。凡费银一千二百两。公私之暇,流连其中,庶几知足自娱,消仕宦躁竞之念矣。夜,微雨。接盛企贤表叔鹿步司(隶番禺县)书,随手作复。灯下写字数纸。
初五日阴雨竟日。胡锐生同年、戴仲卿大令来谈。锐生历守汝宁、怀庆,林赞帅以人才荐来京考验。饭后改削史馆连顺、黄万友二传,预备进呈。两日不出门,颇得静趣。接瑾叔弟信,随手作复。夜间明星朗照湿地,恐明日仍有雨也。
初六日晴。巳刻诣史馆。浙抚奏请以湖州陆心源付史馆列传,并咨送所著《潜庵丛书》四百二十卷,内有《宋史翼》四十卷,专补《宋史》之疏漏凡一百七十馀人,搜辑详备,实足辅正史以行,与厉樊榭补《辽史》功力相仿。午餐后出城,在恒裕久坐。申初至中和园观剧。雷电交作,大雨如注,杨明负余登车,至惠丰堂晚饭,均赵子登作主人。得次寅书并小照,欣慰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