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不审,致误用精神耳。午餐后至三兄处复诊,暂赴广和居蓝式如同年约,散后再至三兄处诊脉。检《文献通考•宗庙考》四卷(九十一至九十四)细渎之。阅泾阳《东林会约》,余颇思遵此约,约同志十馀人立一学社,月凡二集,研究修己治人、切实有用之学。精选古今论叙之文三十二篇(始贾谊,迄曾文正),授宝铭照录,余以次讲解,令熟读深思,为简练揣摩之本。
二十六日晴。巳刻诣史馆,午餐归。申刻至三兄处诊视,脉稍起,尚无条理。又至长椿寺行吊。看《齐纪•武帝》上之下。杜元懿建言增加西陵牛埭税官格,自任格外可长四百许万,而举腹心分主浦阳南北津柳浦诸埭。此即现今抽厘之滥觞。所谓官格,即今语之额征。
所谓分主诸埭,即今之子卡。而腹心人,即官亲司事也。顾宪之建议驳之,有云“监领者不达其本,各务己功,或禁遏他道,或空税江行”,曲中其弊。又云“若事不副言,惧贻谴诘,必百方侵苦,为公贾怨”,尤肖小人情状。噫!目前榷税如此四语者,吾见其人矣(姑讳其姓名)。
二十七日晴。本家小初叔(祝三)自江西转饷到京(由副榜就职直州判),素未见过
也。饭后至观音院行吊。在恒裕取回本家福斌官照等共七件。答访胡葆生未值。看《齐纪•武帝》下(附郁林王)。《通鉴》因前一年为武帝永明十三年,次年为明帝建武元年,鉴例只于岁首系一年号,无从夹入隆昌元年,遂并郁林王而不分,究是缺典。
二十八日晴。辰刻诣讲习馆,师相已到,午餐后归。阅浙江刘太史(琨)日记,有论《宋元学案》两段,可为此书定评。余意中所欲言,不能如此深切也。特录于此。其前段谓《宋元》不如《明案》,盖有四失:体例不一,一失也;名目纷歧,派别淆混,二失也(如既有门人,又有学侣及同调,又牵连及于三传、四传之学侣同调);学统家系,混而为一,眉目不明,三失也;于不当入学案者,勉强拦入,茫无界限(如欧、苏、文、富之类),四失也。梨洲不敢议,百家、谢山两先生为一代通儒,乃亦疏舛若此,是不可解也。其后段则云,梨洲传《明案》,耳目接近,能以己意抉择而口口口口,例简明而谨饬。传《宋案》,则大半得之于搜残补轶,故有闻必录,有见必录,宁存其疑,以待后人之考订,不敢以私意弃取之。百家、谢山又加搜罗而补订焉。有所增无所减,此古人著书忠厚之意(鼎谓此说尚未尽。黄、全两先生之意,则在发潜阐幽,以学案兼学史耳)。凡吾今日所视为烦冗无谓而可删者,当日皆几费苦心搜求而后得之。古人一生行谊,仅得资后人考古之力,以存其一鳞半爪于千载,胡可忽也。余于是恍然于《宋元学案》之作所以异于《明案》之处。从前不满此书之意气,为之骤平,便觉一字一珠一句一玉,眼光、心理为之一变矣。酉刻至三兄处。看《齐纪•明帝》上,其实乃郁林纪耳。郁林之后,尚有延兴少帝,不过三月,然亦俨然共主,不容抹煞也。是时北朝孝文帝为一代令主,南朝武帝亦勤政爱民。此十年中,兵革晏然,四民乐业,为最太平时代。宋齐残杀骨肉,极为惨剧,然只是一家自相戕贼,与世界无预。后世从民族主义起见,固优于隋炀帝、唐德宗时代也。魏韩显宗两疏,切于事情,可称名臣奏议。齐孔觊论钱法疏,最为扼要,与汉贾谊谏放私铸疏,同为古今论钱法者所莫能外。致庄心安丈书,又复黄仙璈书。约史馆倪供事来寓,写《文献通考》书头,凡一百本,为明经厂雕本,纸坚字大,最便观览,既标书头,则寻检尤易矣(癸卯年以六十金购于巴陵方氏,今则二百金不能得之)。本日奉朱谕,皇帝为陆海军大元帅,以贝勒毓朗领军咨府,为皇上之副,将军载搏统禁卫军(庆邸次子,代朗贝勒)。
二十九日大雨如注,至午乃止。一日看《齐纪•明帝》上,《文献通考•宗庙考》。复尚会臣书。酉刻至政治官报局,赴殷楫臣之约。
六月初一日阴。巳初诣史馆。午刻诣翰林院行答拜新到衙门后辈礼。此礼不行久矣。
虽人数无多(后辈仅到六人,前辈到十馀人),犹见玉堂风度也。回寓午饭。看《通鉴•齐纪•明帝》中。
初二日阴。午后大雨。写信。孙师郑铨部(雄,初名同康,常熟人,壬辰同年)以所著书见赠。看其《汉学文编》、《{汉书•五行志)书后》、《请复汉卢植从祀孔庙议》,均可传。
《中国文学讲义》论九流之别,申其学说,亦多卓见。《道咸同光四朝诗史》七集,录同时人之诗极多,盖欲仿《湖海诗传》也。夜,风雨交作,雨声时急时徐,静听墙间薜荔作声,梦亦清绝。
初三日黎明雨止。辰刻诣讲习馆。午初,家中电告吕镜宇年丈枉过,即归。天气溽暑特甚。挥汗写致丁衡甫同年书。又写扇一柄。出城为三兄诊疾。诣讲习馆,阅同馆日记,有数语云:“欲贵者,贱相也;欲富者,贫相也;急欲富贵者,夭相也。”语极精确。余又增一语云:“得一官而遽骄者,必止于是官者也(非死即罢官)。”验之历历不爽。枕上偶思及利字从刀,矜字从矛,伐字从戈,钱字从双戈,人争利争钱,自矜自伐,往往杀机随之。推原字义,可畏哉!明丁长孺谓天下无占便宜的学问,吾则谓天下无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