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  无一事苟且弥缝之法 无一物委顿杂乱之形 虽牛栏豚栅  莫不疏直有度  柴堆粪庤亦皆精丽如畵  嗟乎  如此然后始可谓之利用矣 利用然后可以厚生 厚生然后正其德矣 不能利其用而能厚其生 鲜矣 生旣不足以自厚 则亦恶能正其德乎 正使已入鄂姓家 主人身长七尺 豪健鸷悍  其母年近七旬  满头揷花 眉眼韶雅 可想靑春光景矣  点心后 与来源及郑进士出行观玩  凤凰山离此六七里  看其前面  益觉奇峭  山中有安市城旧址 遗堞尙存云 非也 三面皆絶险 飞鸟莫能上 惟正南一面稍平 周不过数百步 卽此弹丸小城 非久淹大军之地  似是高句丽时小小垒堡耳  相携至大柳树下纳凉 有井砖甃  又磨治全石为覆盖 穿其两傍 劣容汲器 所以防人堕溺 且障尘土 又水性本阴 故使蔽阳 养活水也 井盖上设辘轳 下垂双绠 结柳为桊 其形如瓢而深 一上一下 终日汲不劳人力 水桶皆铁箍 以细钉紧约 絶胜于绾竹为绖  岁久则朽断 且桶身干曝 则竹箍自然宽脱 所以铁箍为得也 汲水皆肩担而行  谓之扁担 其法 削一条木 如臂膊大 其长一丈 两头悬桶 去地尺余 水窸窣不溢 惟平壤有此法 然不肩担而背负之 故甚妨于窄路隘巷  其担法 又此为得之 昔鲍宣妻提瓮出汲  余尝疑何不头戴而手提之 乃今见之 妇人皆为高髻  不可戴矣 西南广阔 作平远山 淡沱水 千柳阴浓 茅檐疏篱时露林间 平堤绿芜  牛羊散牧 远桥行人有担有携 立而望之 顿忘间者行役之惫 两人者为观新刱佛堂  弃我而去 有十余骑扬鞭驰过 皆绣鞍骏马 意气扬扬  见余独立 滚鞍下马 争执余手 致殷勤之意  其中一人美少年  余划地为字以语之  皆俯首熟视 但点头而已  似不识为何语也 有两碑 皆靑石 一门上御史善政碑 一税官某善政碑  俱满洲人四字名  撰书者亦俱满洲人  文与笔俱拙  但碑制极佳 功费甚省 此可为法 碑之两傍不磨滑 砖筑夹碑为墙 没碑顶 因瓦覆为屋 碑在窾中  以备风雨 胜于建阁韬碑 碑趺赑屃及碑文两边所镌覇夏可数毫发  此不过穷边民家所建  然其精致古雅不可当也  向夕暑气益炽 急还所寓  高揭北窓 脱衣而卧 北庭平广 葱畦蒜塍端方正直 瓜棚匏架磊落荫庭  篱边红白蜀葵及玉簪花方盛开  檐外有石榴数盆及绣球一盆  秋海棠二盆  鄂之妻手提竹篮  次第摘花 将为夕妆也 昌大得酒一觯 卵炒一盘而来饷曰  何处去耶 几想杀我也 其故作痴态以纳忠款  可憎可笑 然酒我所嗜也 况卵炒亦我所欲乎  是日行三十里 自鸭绿江至此 该有一百二十里 我人曰栅门 本处人曰架子门 内地人曰边门
二十八日乙亥  朝雾晩晴 早与卞君先为发行 戴宗遥指一所大庄院曰 此通官徐宗孟家也 皇城亦有家 更胜于此 宗孟贪婪  多不法 吮朝鲜膏血 大致富厚 旣老 为礼部所觉 家之在皇城者被籍而此犹存 又指一所曰 双林家也 其对门曰 文通官家也  舌本浏利 如诵熟文 戴宗宣川人也 已六七入燕云  比至凤城三十里 衣服尽湿 行人髭须结露  如秧针贯珠 西边天际重雾忽透 片碧纔露 嵌空玲珑 如窓眼小琉璃 须臾雾气尽化祥云 光景无限 回看东方 一轮红日已高三竿矣 中火于康永泰家  永泰年二十三 自称民家 {汉人称民家 满人称旗下} 白晢美丽 能鼓西洋琴 问读书否 对曰 已诵四书 尙未讲义  所谓诵书 讲义有两道 非如我东初学之兼通音义  中原初学者只学四书章句 口诵而已 诵熟然后更就师受旨  曰讲义  设令终身未讲义 所习章句为日用官话 所以万国方言 惟汉语最易 且有理也 永泰所居 精洒华侈  种种位置莫非初见 炕上铺陈皆龙凤氍毹  椅榻所藉皆以锦缎为褥  庭中设架 以细簟遮日 四垂缃帘 前列石榴五六盆 就中白色石榴盛开 又有异树一盆 叶类冬柏 果似枳实 问其名 曰无花果 果皆双双幷蔕  不花结实  故名 书状 {赵鼎鎭} 来见 各叙年甲 长余五岁  副使 {郑元始} 继又来访 为叙万里同苦之谊  金在人 {文淳} 为道 兄此行而我境冗扰  未及相访 余曰 定交于他国 可谓异域亲旧 副使 书状皆大笑曰 未知谁为异域也 副使长余二岁  余祖父与副使祖父尝同窓治功令 有同硏录  余祖父为京兆堂上时 副使祖父以京兆郞投刺 各道旧日同硏事 余时八九岁 在傍 知有旧谊 书状指白石榴曰 曾见此否 余对不曾见  书状曰 吾童子时家有此榴 国中更无  盖此榴花而不实云  略叙闲话  皆起去 渡江日虽相识面于芦荻丛中  未尝叙话 又两日栅外连幕露宿 亦未相晤  故今以异域相戏者 此也 点心尙远云  不堪迟待  遂忍饥行玩 初由右边小门而入  故不知其家之雄侈若此 今由前门而出  则外庭数十百间 三使带率都入此家 而不知着在何处 非但我行区处绰绰有余 来商去旅络绎不絶 又有车二十余辆阗门而入  一车所驾马骡必五六头而不闻喧声 深藏若虚 盖其妥置凡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