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目与一兵卒降者,始受降。”又逾十日,虽提二头至,不受矣。于是贼内乱,纷纷杀人归降,仅留老长发数千不降就擒。三十万贼降外,无一脱者,用老童生也。然则何地无才,何人可轻量?患在当事者不肯虚心访用耳。
  后捻匪创乱,专事焚劫,不据城郭,官兵来则走,去则至,大类明之流寇。胡文忠谓欲平此贼,宜用一军专剿,而命直隶、河南,山东、湖北、安徽各督抚分界堵截,窜入何省界,则治何省督抚罪,庶责无可委,奔逃无路,而贼可歼灭矣,未行其言而卒。
  李合肥帅兵进剿,奏用其策。五省督抚,各至其界,筑长墙以拒守,贼遂穷蹙。死者死,杀者杀,扑灭无遗矣。
  文忠之策,盖与老童生同也。明困流寇于车箱峡,粮绝路穷,为陈奇瑜所误,放之出,遂蔓延不可复制。然后叹我朝中兴诸将,和衷共济,得善即从,故能奏此大功,实高胜国诸臣万万也。

*天津洋务
  咸丰十年,英夷犯天津。蒙古王僧格林沁守大沽口,轰沉其大火轮四,伤其精锐数千人,大创去。旋伐西山大树,在大沽口外遍下梅花桩,至数十里,轮船万不能入。十一年,英夷复率数十大舰入犯,至则无可施其技。相持未一月,忽由北塘上岸,离天津仅五六十里,僧王方知,帅兵往御。则炮火不敌,大败而退。胜保率大兵往御,亦败去,遂攻破京城。文宗驾幸热河,使大臣讲和,要挟百端,天下最要镇、市尽许之通商,从此遍入腹地为患,有不可胜言矣。
  后见天津人,问登岸之由,曰:北塘外有浮地一百二十里,视之为沙洲,实则可通舟楫。时有人献计于僧王,谓此地宜筑炮台,屯重兵,以防不测。僧王曰:“外夷非中国人,安知此?”不从。忽有本地汉奸,夜半乘小艇至英船,告之,遂由此入。其洋枪之利,中国兵士素所未经,故一败不能制。吁,以僧王之忠勇,而能加之以智谋,断不致都城失守。此乃关天下盛衰之大局,殆天欲外夷荼毒中国,故不启其衷耶?有海张五者,姓张,居第五,通外夷言,此次讲和,颇资其力,以英船自海来,故人呼曰“海张五”。初善烹饪,为某大吏宰夫,近骤起家至数百万金。当时天津人所谓汉奸者,仿佛是指此人,然今记忆不确,未敢竟言之。
  外夷制西瓜大炮,其形浑圆,内包数十小炮,至地则裂,一小炮可毙十馀人,英人善用此炮,升至船桅杪,指定某方开放,可及五六里之外。初次开此炮数十至僧王营,落地皆不裂,人疑有神助。数年后,军移他处,废营中尚有此炮,人不动,如故,动则裂。有数人不知,动之,立皆轰毙,莫测其故。将谓无神助,则当日僧营中数万兵皆轰死,何能击败英夷?若谓有神助,何以英夷再至,僧王便抵敌不住,卒破京城,毒流天下?然或曰:传者之误乎?而亲对予言者,乃封疆大吏,目击其事,决非夸诞者比,不可解也。

*春雷不响
  林文忠赦入关,授陕甘总督。路过某处,汉人为回人所欺凌,以争渡事,志在杀尽汉人,而回人反拥众遮诉曰:“汉人侮虐我辈已极,向来官府俱右汉而左回。仰公威名久矣,其仍袒护汉乎?抑为我回申雪乎?”文忠和颜答之曰:“余初至,未知端绪,俟到暑后查访。或系回曲即办回,果系汉曲即办汉,断不偏袒。”
  回人初恐文忠即带兵剿杀,见其辞色如此,心遂安。本欲作乱,又畏文忠声威,不敢遽动。文忠深知其曲折。人亦谓文忠必为国除乱端,然到任月馀无动静。于是人向署前书四大字曰:“春雷不响”。文忠出,见之,若为勿见也者。
  未几,文忠忽书四大字对之曰:“秋霜必严”。人见而喜,始知文忠早解百姓意矣。盖文忠作事沉默,必出万全而后动。
  某渡为往来孔道,设津吏弹压,彼岸居回人,此岸居汉人。一日,密札津吏曰:“可速离此地,并谕汉人走避他处。”先飞一檄,贵回人罪曰:“前在本部院前,尚敢如此要挟,则平日之猖狂可知。若不加诛戮,则从此无王法矣。”顷刻车驰卒奔,如飘风骤雨之急至。回人见数月不动声色,皆无防备,仓卒不知所为,尽被擒杀,约万馀人,皆其中之桀骜凶猛者。回人闻之,皆股僳,不敢萌乱心。
  若非文忠,则回匪之变不在十年后矣。然后叹迅雷不及掩耳之法,为千古制服乱臣贼子要诀。彼出于孟浪与出于迟疑者,非徒不能靖祸,适以酿祸也。呜呼!名臣作用,岂不高人万万哉!



*小诸葛
  道光十年后,天下承平,营务废驰,兵不习武,将不知兵。十九年,禁洋烟令下,林文忠为两广总督,知英夷必不听命,必与广东为难。即练勇十万,亲教以坐作进退之法。沿海布置,自虎门至澳门,节节筑炮台,坚固不可破。英夷各违命,即开战,击沉其数大兵舰,杀戮其数千人,诱擒其驸马义律一人,当时皆呼为小诸葛。
  英夷受创甚,大惧,情愿献出洋土二万箱,值二千万,在海上烧毁。谓以后再不贩入中国,求立议字,以息事通商。惟内有查出后“货尽充公,人尽正法”八字,英夷不肯从。谓一国中难保无匪人,设一人私带,未及发觉,岂不贻累同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