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中一人,即多收一门生耳。 ’”(东西文衡谓正副主考)其时洋灯之见诧与珍视如此,在电灯盛行之今日,读之亦有趣致。小说中形容初用洋灯者之情态,有南亭亭长(李宝嘉)《文明小史》第十四回(《读新闻纸渐悟文明》)云:“江南吴江县地方,离城二十里,有个人家,这家人家姓贾,……一直是关着大门过日子的。……这家虽有银钱,无奈一直住在乡间,穿的吃的,再要比他朴素没有。……大厅上点的还是油灯,却不料自从看报之后,晓得了外面事故,又浏览些上海新出的书籍,见识从此开通,思想格外发达。私自拿出钱来,托人上省,在洋货店里买回来洋灯一盏。洋灯是点火油的,那光头比油灯要亮得数倍,兄弟三个,点了看书,觉得与白昼无异,直把他三个喜的了不得。贾子猷更拍手拍脚地说道:‘我一向看见书上总说外国人如何文明,总想不出所以然的道理。如今看来,就这洋灯而论,晶光灿亮,已是外国人文明的证据。然而我看见报上说,上海地方还有什么自来火,电气灯,他的光头要抵得几十支洋烛,又不知比这洋灯还要如何光亮。可叹我们生在这偏僻地方,好比坐井观天,百事不晓,几时才能到上海去逛一荡,见见世面,才不负此一生呢。 ’”想见欢喜赞叹之状。(所谓自来火,煤气灯之俗称也。)物质文明进步,自洋灯输入,豆油灯遂见摈,电灯既盛行,洋灯又形落伍,而溯洋灯初被使用,已有大放光明之感,洋货诱惑力之大,于斯可见一斑矣。

今所通用之火柴,在昔亦曾为人所惊异。卷二云:“予胞伯曾祖叶元公(讳金枝),予入墪之时,年近八旬,时来墪与殿桢外祀先生闲谈。闻其言曰:‘近日盗风甚炽,外省大盗夜入人家,携带细木枝,于木石间或衣服间一擦便灼,不知用何药物制造。’今忆之,即洋火柴也。当日我省尚未见此物,相距方五十年,风俗浮奢,即此一物亦可见。”洋货输入,逐渐深入民间,其始不免奇异之感,继均习而用之,一切生活日用品,遂都非其旧,世变之亟,影响之巨,洵可由斯类事推见大凡。

又云:“予幼时闻老者言,乾嘉之间,风俗俭朴,邑人男女皆布衣,请客只吃杂面。俗以豌豆去皮,同麦磨之,曰杂面,加沙蒿面和之,能为极薄极长面条,食之最省。城中有‘一双半靴子’之谣,缘有高某曾任知县归里,尝穿青缎靴子,族一人捐某职,尝穿缎鞋布腰靴,故云然。当时穷人甚少,族伯凤章公(讳桐),以商致富,尝言:‘嘉庆年,予家在米邑推为首富,所开设字号,卖布者多,每年春往山东、河南等省买布,运归后分售城乡小商贾,比至年终,收乡账甚忙,城内所售,须俟明春再收,然必须备盘子饭,邀请众商贾,始允至来春如数清厘,无拖欠者。盘子饭者,用瓷盘盛菜,或三或两,饭则蒸馍小米,是极丰厚者。

今日做买卖,则大相反,盖当日商号家家俭朴,均有银钱,今日奢华日盛,而实则家家空虚也,言之慨然。”此亦社会风习变迁之史料。

书中有述及官场趣闻者。卷一云:“幼渔(名寿祺),篙渔公子也,尝曰:某岁贡生,家世寒素,年六十余中进士,用知县,抵省禀到,谒制台。时值盛暑,甫呈履历,即抽扇自挥。

制台曰:‘热可伸冠。’即去冠。仍挥之。又曰:‘可脱衣服。’即脱其袍褂,小衣汗已湿透,挥扇益力。制台色变,即举茶碗,门内外齐呼送客。始知失仪,即自抱衣冠趋出,见者莫不叹之。返寓,愈思愈愧,杜门不出。制台入内宅更衣,语其夫人曰:‘此等蠢物,尚堪做官耶。’当即奏参。夫人问故,详告之。夫人取履历观之云:‘尚是进士即用。进士出身多未习官场仪注。君为上司,当挥扇时,即宜正告之,乃侮弄之,而复责革之乎?况年逾六旬始得一知县,尤宜曲为矜全,方见盛德。’制台悦,数日后特传见。某方闭门思过,闻传见愈疑惧,具衣冠入见,跪拜谢罪。制台扶起让坐,即令伸冠。某立辞不敢。制台叹曰:‘今非昔比,可久坐畅谈。 ’制台亦释帽,详询籍贯,复问曰:‘老兄若许年纪,意何望乎?’某对曰:‘卑职若有三千银,即告归,别无他望。’制台问曰:‘三千银将何用乎?’对曰:‘卑职自幼赤贫,蒙一业师怜而教育之。今业师已故,诸世兄尚未成立。卑职幸登两榜,报师之恩,非一千银不可。’制台曰:‘此一千用之相当。余两千何用?’对曰:‘卑职家居授徒,在宗祠中设帐。今宗祠几敝,族人亦多式微,卑职幸成县令矣。修祠奉祖,非一千银不可。’制台曰:“此一千用之尤当。尚余一千何用?”对曰:‘卑职居贱食贫,几老矣,今幸以进士作知县。马齿余年,藉以养赡,亦非一千银不可。’制台曰:‘三千银俱用所当用,容为老兄图之。’遂送出。后见藩司,语及之,藩司曰:‘某县今即开缺。’制台曰:‘岁进若何?’藩司曰:‘可得一方。’制台曰:‘此缺可即委署焉。’甫半年,某告假到省,见制台叩谢曰:‘沐大人恩,愿已足矣。”言讫,于怀中取出二千两银票,双手呈之,曰:‘卑职只需三千,竟得五千,此二千无用也。’制台骇曰:‘此汝所得,将焉置此?’对曰:‘卑职素无虚言,决不需此。’正争辩间,藩台适至,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