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委曹鸿绶,可仍委曹。 ’端曰:‘曹某何以愿?’余曰:‘曹某年方三十,其祖父病故新疆,藉此运柩,诚两便也。 ’端曰:‘汪某不去,俟吾参后再委曹。 ’荣亦进言,迄无效。布政使樊君增祥莅任,余悉语之,樊君进言亦无效。余见不可挽回,复力陈汪所查有功无过,靴价已偿无不合,且汪苟不偿价,陈或愤汪,汪不应愤陈,此理之最易明者。未偿之说,闻自何人。端曰:‘闻之陈润藻。’余曰:‘陈言靴价已付,可面质也。闻捏之此语者乃陈处两司事,甚招摇。近调人曰:汪查弊而得祸,可调快事。’端仍诿之陈。盖两司事者,端荐之陈以渔利,虽闻其招摇而不欲饬查也。余语涣布政曰:‘汪如不合而被参,余争之,是袒护属员也,应先参我,汪无不合而被参。余争之无效,不得其职则去。’岂复可留,且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樊君曰:‘君已屡争,遽去未免过决,请稍缓再辞。午帅之参汪,以其无名耳。彼自顾名誉,断不至以非礼加君。请姑待之。’余曰:‘有官可,无官亦可,参不参,何促计?君既谆谆相劝,不过求去稍缓尔。’既有同官调余曰:‘后勿与午帅争,将委差出省也。 ’余曰:‘属吏岂愿与上官争?但事有不合不敢不争耳。余屡辞矣,另委何为?’友曰:‘在省多直官甚碍事,将委大差以全颜面也。’余曰:‘朝廷所以驱策人者富与贵耳,不为富贵所束缚,午帅其如余何?无论委何大差,决不就。’友曰:‘何必然?’九月二十日端语余曰:‘汪乔年吾已参。’余思樊言,忍而未发,端又叠言之。余观其意在余,乃曰:‘汪查厘捐认真而被参,以后谁肯认真直言者?’端曰:‘与厘无涉。’余曰:‘何事被参?’端曰:‘心术不端。’余曰:‘心术不可见,见于何事?’端曰:‘劣迹多。’余曰:‘请言一二。’端曰:‘汪乔年不好,不应委差。 ’余曰:‘差非余委,但未见其劣迹耳。倘有劣迹,何以四月请补高邮州,五月查出厘弊乃被参也。 ’端大怒,汗涔涔下,掷帽案上,大言曰:‘如斯言,吾乃若此刻薄,不顾子孙,妄参劾耶?’余曰:‘大帅参人,或有他意,外人求其故而不得,但说不应认真不应直言耳。’端曰:‘照此说,以后厘捐不旺乃吾过耶?’余曰:‘外人有此误会。’端曰:‘是直言吾之咎耶。’余曰:‘外人有此误会。职道固屡言才短体衰,不胜任,请从此辞。 ’端忽平气柔声曰:‘吾辈相契,何出此言?’余曰:‘汪陈与余向无往来,前任所委仍留原差耳。凡争当问曲直,有何厚薄于其间?’端曰:‘君空洞无物,且办厘有成效,何辞焉?’余曰:‘是非不明,赏罚不公,不能办事明矣,请另委人。’端曰:‘相契有素,勿复言此。’遂顾而之他。时提督程君允和道员王君铭谦等在座,均为震恐,余独坦然而出,樊君复再三挽留。十一月十五日委鄂岸督销,余不谢亦不辞,但微言难胜任,盖一辞即恐樊留余□厘也。己酉正月初,始获卸厘务,遂谒端曰:‘鄂岸者督销为江南第一差,岂不甚善?惟职道不便往耳。’端曰:‘何故?’余曰:‘职道往须按定章,此安能办?’端曰:‘章程云何?’余曰:‘分销亏空,总办先行垫解。鄂岸各分销亏空之巨,大帅所知,职道如往,恐前总办不了耳。 ’端曰:‘章程如此乎?’余曰:‘奏案皎然,必应遵办。’端曰:‘若是,非特前总办不了,盐政亦将不了。 ’(分销委员多系端所荐。)余曰:‘委差甚善,委鄂岸督销尤善,但须圆转人乃不决裂。如职道往,岂不决裂耶?’端曰:‘所见极老练。’余曰:‘既以为然,请另委。’端曰:‘委君江西督销。’余曰:‘不能就。’端曰:‘何又不能就耶?’余曰:‘鼻渊数载,用心辄不成寐,将赴上海就医耳。’端曰:‘君受屈甚,安能闲?’余曰:‘江南候补多无差,职道差事络绎,且皆要差,何屈之有?因病辞差,病愈再候差耳。’端曰:‘万不能闲。’余曰:‘请先开鄂岸差,久未还乡,请假扫墓。’端曰:‘几日可达?’余曰:‘三日。’端曰:‘如此甚易,速往速回。’余乃延地师犁熙儿还乡,不欲即出矣。”琐琐写来,胜读《官场现形记》。张〔陈〕氏甚不满于端方也。(杨氏盖亦力为汪齐〔乔〕年缓颊者,张〔陈〕氏叙此,似犹有所遗。)辞鄂岸督销所云,亦见盐弊之一端。

此则之前,叙端方委总办厘局事,亦列为论辩数则之一也。据云:“戊申二月委总办厘局,余复辞。端公曰:‘前办厘捐有成效,曷可辞?’余曰:‘体衰多病,时势亦殊。’端曰:‘任君所为无牵掣。’诸友调端公破格不可辞也。三月二日甫接差,帮提调兼收支知州金焕章亦于是日到收支差,遽云:‘有外销之外款万余金,午帅嘱开折提用。’余曰:‘有何外销之〔外〕款出系公裕官银号结余之款,报明有案,开折列总数则可,未便请提用也。’嗣金屡催开折由午帅批行,余曰:‘曰词云何?’金曰:‘批归督署账房。’余曰:‘此公款未便提归私账也。’又一日,金曰:‘午帅云拨裕宁官银钱局。’余饬办文批,金见稿怒曰:‘区区万余金,尚须文批,不信金某耶?不信午帅耶?’文牍员调余云:‘金某言若此,尚办文批否?’余曰:‘非不信金某,更非不信午帅,公事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