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蔡之危周公,则得罪于天下,建成、元吉之害太宗,独不得罪于天下乎!隋余之人,恃太宗以为命者,宜甚于周之人恃周公也。以周公之灵,固非管、蔡可危,不幸不免,为周之辅佐者,召公而下尚有人,王室何恤于间也?如建成、元吉得害太宗,唐随以亡矣,不止于间王室也,太宗岂得而私之哉?纯夫又曰:“立子以长不以功。建成虽无功,太子也。太宗虽有功,藩王也。”予亦以为不然。古公舍长泰伯,立季历为太子;文王舍长伯邑考,立武王为太子。非邪?若以贤也,大贤亦莫如太宗大功大德,格于天地,不俟古公、文王之明智,虽甚愚至下之人,亦知其当有天下。高祖惑于内不察也,老耄荒悖,可胜言哉!予故具列建成、元吉谋害太宗之事,以见太宗之计出于亡聊,实与天下诛之,比周公诛管、蔡之义,甚直不愧也,以反纯夫之说,以遗知言之君子。
  汉高祖方拥戚姬,周昌尝燕入奏事,是周昌得见戚姬也。又汉高祖欲废太子,周昌廷争,吕后侧耳东厢听,见周昌跪谢云云,是吕后得见周昌也。又文帝至灞陵,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顾谓群臣,皆得见慎夫人。又帝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说云云,是袁盎亦得见皇后、慎夫人也。汉宫禁之法,不严如此。
  司马迁叙三千年事,五十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八十万言。晋张辅用此论优劣云尔。
  蔡邕以“致远恐泥”为孔子之言。李固以“其进锐者其退速”为老子之言。杜甫以东方朔割肉为社日,以褒、妲为夏、商,皆引援之误。
  《前汉 叙传》:“外博四荒。”按《书》“外薄四海’,“博”字为误。《魏 高堂隆传》:“是用大简。”按《诗》“是用大谏”,“简”字为误。《后汉书 方术传》:“怀协道艺”,当作“挟”字。《胡广传》:“议者剥异”,当作“驳”字。《朱浮传》:“保宥生人”,当作“”字。“王允乳药求死”,当作“茹”字。史官失于是正,类此者不一。
  汉高祖父太上皇,《前史》不载名。《后史 章帝纪》:“祠太上皇于万年”,汪“名(原注:它官反),一名执嘉。”《高后纪》载:高祖母曰昭灵后。戾太子,非美谥也。宣帝以加其祖。予谓太子之死可哀也,与幽、厉之恶不同,与孟子所谓“虽孝子慈孙不能改”者,亦不同也。
  昔人贱庶生子。孙坚五子,《吴史》载其其。仁,庶生也,不录。故《陈武赞》曰:“子表将家支庶,而与胄子比翼齐衡,拔萃出类,不亦美乎!”然田婴有子四十人,而贱妾之子文最贤,故以为太子,孟尝君也。
  贾谊《疏》云:“生为明帝,没为明神,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又云:“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是时文帝尚无恙,非不忌也,更为之前席。如武帝以道恶,曰:“以我不行此道邪!”以马瘦,曰:“以我不乘此马邪!”皆杀主者,其有间矣。今章奏不当名。赵广汉,按《国史会要》,本朝广汉之后也。

  ●卷八宪宗元和十四年,自凤翔法门寺迎佛骨入禁中,韩愈以谏逐。十五年,有陈弘志之祸。懿宗咸通十四年,又迎其骨入禁中,谏者以宪宗为戒。懿宗曰:“朕生得见之,死亦无恨。”不数月,崩。送佛骨还法门寺。愈之谏云“奉佛以来,享年不永”者,其知言哉。
  后汉胡广卒,故吏自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衣者数百人。董翊举孝廉为须昌令,闻举将将死,弃官去。唐杜审言受崔融之知,融死为服缌麻。裴估与郑余庆友善,佶死,余庆为行服。此礼久废。近时张乐全薨,东坡用唐人服坐主丧,缌麻三月。东坡薨,张文潜坐举哀行服得罪。
  《新唐史》:“韩退之,邓州南阳人。”《史记》:“白起攻南阳。”徐广注云:“此南阳,河内修武也。”则退之修武人也。以为邓州,误矣。
  《西汉 于定国传》:“东海有孝妇,养姑甚谨。夫死无子,不肯更嫁。姑不欲累其妇,自经死。姑女诬妇杀之,官乃曲成其狱。定国争之,太守不听,乃抱其具狱,哭于府上,辞病去。太守竟杀孝妇,郡中枯旱三年。后太守至,而定国白之,乃杀牛祭孝妇,大雨岁熟。”《东汉 孟尝》:“上虞有寡妇,养姑甚谨,姑以老寿终,而夫女弟诬妇鸩之,官竟其罪。尝言其枉,太守不听,哀泣门外,因谢病去。太守杀寡妇,郡中连旱二年。后太守至,尝具陈其冤,乃刑讼女而祭妇冢,天雨,谷稼遂登。”二事甚相类,范晔后出,无一言,何也?唐代宗既诛元载,欲尽诛其党韩会等。吴凑苦谏,止降远州。会,退之兄也。退之谓兄罹谗口,承命南迁。按会所坐非罹谗者。柳子厚亦云:“韩会善清言,名最高,以故多得滂。”岂士能清高反污于元载乎?近时王钅至作会补传,亦不出党元载事,皆非实录。
  班固尝醉骂洛阳令种竞。至窦宪败,竞收宪宾客,固在其数,死狱中。固著《汉书》未就,诏固女弟曹世叔妻昭续(原注:一作绪,后同)成之。是谓曹大家。华峤论固曰:“排节义,否正直,不以杀身成仁为美者。”予谓峤为知言。则固附窦宪以死,不足悲也。班固作《汉史》,失于畏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