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书“尧佐好为小诗,间有奇句”,及有“愎弗咸”等语。陈氏子弟请易去,淑以文先奏御,不可易。陈氏子弟恨之,刻淑《周陵诗》于石,指“倒戈”为谤。上亦以艺祖应天顺人,非逼伐而取之,落淑学士。淑上章辨《尚书》之义,盖纣之前徒,自倒戈攻纣,非武王倒戈也。上知淑深于经术,待之如初。宋内翰祁曰:“白公云‘户大嫌甜酒,才高笑小诗’。其献臣之谓乎?”献臣,淑字也。为文尤古奥,有樊宗师体。
  《王羲之传》:“山阴道士好养鹅,羲之往观,意甚悦,欲得之。道士云:‘为写《道德经》,当举群相赠。’羲之欣然写毕,笼鹅以去。”李太白《送贺监诗》乃云:“鉴湖流水春始波,狂子归舟逸兴多。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世人有以右军写《黄庭经》换鹅者,又承太白之误耳。
  李太白《侠客行》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元微之《侠客行》云:“侠客不怕死,怕死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或云,二诗同咏侠客,而意不同如此。予谓不然。太白咏侠不肯受报,如朱家终身不见季布是也;微之咏侠欲有闻于后世,如聂政姊之死,恐终灭吾贤弟之名是也。
  少陵:“陶冶性情存底物”,本颜之推:“至于陶冶性情,从容讽谏,入其滋味,亦乐事也。”又少陵:“悲君随燕雀,薄宦走风尘。”本陈胜与人佣耕之语也。又少陵:“上君白玉堂,侍君金华省。”本班固自叙:“时上方向学,郑宽中、张禹,朝夕入说《尚书》、《论语》金华殿中也。”又少陵:“露井冻银床。”本《晋书 乐志 淮南篇》:“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练汲寒浆”也。又少陵:“春水船如天上坐”,本沈云卿:“船如天上坐,人在镜中行。”“船如天上去,鱼似镜中悬”也。或以此论少陵之妙。予谓少陵所以独立千载之上者,不但有所本也,《三百篇》之作,果何本哉?

  ●卷十八欧阳公每哦太白“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之句,曰:“杜子美不道也。”予谓约以子美律诗,“青天外”其可以“白鹭洲”为偶也?
  退之《石鼓诗》,体子美八分歌也。
  “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风鸟虽不至,礼乐暂时新。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区区诸老翁,为事诚殷勤。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终日驰车去,不见所问津。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予昔与苏仲虎会清溪真觉僧房客,有出东坡书渊明此诗者。仲虎曰:“大父乎生爱写此诗,于士友间数见之。”予曰:“伏羲、神农出上古,所谓莫之为而任其自然,下此始有传,然事多伪而不实。孔子特弥缝之,使天下后世曰圣人而不敢议,功德被于尧舜以降,其贤岂不远哉?如汲郡魏襄王冢中所得竹简文字,渊明固不废也。东坡论武王非圣人,不知言者已骇然不服,其可与论渊明此意也。”仲虎不觉起立曰:“可畏哉渊明!故反曰吾醉中谬言当恕也。”
  刘中原父望欧阳公稍后出,同为昭陵侍臣,其学问文章,势不相下,然相乐也。欧阳公喜韩退之文,皆成诵,中原父戏以为“韩文究”。每戏曰:永叔于韩文,有公取,有窃取,窃取者无数,公取者粗可数。永叔《赠僧》云:“韩子亦尝谓,收敛加冠巾。”乃退之《送僧澄观》“我欲收敛加冠巾”也。永叔《聚星堂燕集》云:“退之尝有云,青蒿倚长松。”乃退之《醉留孟东野》“自惭青蒿倚长松”也,非公取乎?欧阳公以退之“读《墨子》不相用,不足为孔墨”为叛道。中原父笑曰:“永叔无伤事主也。”
  杜子美《饮中八仙歌》,其句云:“左相日兴废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世贤。”“世贤”二字,殆不可晓。或云“世”字当作避字,写本误也。盖左相者,李适之也,有直声。右相李林甫奸邪,适之议论数不同,自兔去。有诗云:“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试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子美“衔杯乐圣称避贤”者,正用适之诗语也。
  韩退之与孟东野《斗鸡联句》有云:“神槌困朱亥。”古本云:“袖槌”,用《史记》朱亥袖四十斤铁槌杀晋鄙事也。
  韩熙载畜妓乐数百人,俸入为妓争夺以尽,至贫乏无以给。夕则敝衣屦,作瞽者,负独弦琴,随房歌鼓以丐饮食。东坡《谢元长老衲裙诗》云:“欲教乞食歌姬院,故与云山旧衲衣。”用其事也。然予独未达东坡之意。
  古乐府:“藁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藁砧”,铁也,问夫何在。重山,出字,夫出也。“何当大刀头”,刀头有环,何时还也。“破镜飞上天”,月半还也。如李义山“空看小垂手,忍问大刀头”;宋子京“曾损归书凭鲤尾,莫令残月误刀头。”俱用此事云。
  杜子美《赠韦左丞诗》:“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原宪贫”所自不一,“贡公喜”注引“王阳入仕,贡禹弹冠”,事虽是,而无“贡公喜”三字。予读刘孝标《广绝交论》云:“王阳登则贡公喜。”此其自也。
  杜子美“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后得古本,“日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