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之“铁脚诡寄”。久之,相习成风,乡里欺州县,州县欺府,奸弊百出,谓之“通天诡寄”。而富者益富,贫者益贫矣。上闻之,遣国子生武淳等往各处,随其税粮多寡定为几区,一区设粮长四人,使集里甲耆民,躬履田亩,以粮度之。图其田之方圆,次其字号,悉书主名及田之丈尺四止,编类为册,其法甚备,谓之“鱼麟图册”。二十年二月,浙江布政司及苏州等府、州、县图成上进,自是以为定赋,然视它邦,终为偏重。周文襄恂如、况侯伯律抚守于兹,皆尝请免,得除永税数十万而犹未大均。其后朝无特命,掌邦计者不敢擅议,以迄于今。



  太祖微行至三山街,一媪门有木榻,假坐移时,间媪何许人?对曰:“苏人。”又问:“张士诚在苏州何如?”媪曰:“方大明皇帝起手时,张王自知非真命天子,全城归附,苏人不受兵戈之苦,至今感德。”又问其姓而去。翼日,语朝臣曰:“张士诚于苏人初无深仁厚德,昨见一老妇深感其恩,盖苏民忠厚,恐京师百姓千万无此一妇也。”迨洪武二十四年以后,取富户实京师,多用苏人,盖亦如此。



  太祖初渡江,御舟濒危,得一樯以免,令树此樯于一舟而祭之,遂为常制。今在京城清凉门外,已逾百四十年矣。有司岁修祀,给一兵世守之,居舟旁,免其余役。或云即当时操舟兵之后也。



  今南京兵部门无署榜。太祖一夕遣人侦诸司,皆有卫宿者,独兵部无之,乃取其榜去。俄有一吏来追夺,不能得,侦者以闻。上召部官问:“谁当直?”对:“职方司某官某吏、卒。”又问:“夺榜吏为谁?”乃职方吏某也。遂诛官与卒,即以此吏补其官,不复补榜,以迄于今。其后太宗迁都,令诸司各以官一员扈从,兵曹素耻此吏并列,因遣行,后部亦恒虚此席。



  初,监生历事诸司,皆旦往夜归,号舍往返十余里。太祖一日命察诸司官吏等,独户部历事监生一人不至。逮问,对曰:“苦道远,行不前耳。”上始知之,因给历事监生驴钱,令赁驴而行,然独户部有之,今亦无矣。



  ●野记二



  闻之故老言,洪武纪年之末庚辰前后,人间道不拾遗。有见遗钞于涂,拾起一视,恐污践,更置阶圮高洁地,直不取也。



  建庶人国破时,削发披缁骑而逸。其后在湖、湘间某寺中, (或曰武当山。) 至正统时,八十余矣。一日,闻巡按御史行部,乃至察院,言欲入陈牒,门者不知谁何,亦不敢沮。既入,从中道行,至堂下坐于地,御史问:“汝何人?讼何事?”不对。命与纸笔,即书云“告状人某姓,太祖高皇帝长孙懿文太子长子”以付。左右持上,御史谓曰:“老和尚事真伪不可知,即真也,吾与汝无君臣分,不得行此礼。虽然,汝老如此,欲复出何为乎?”曰:“吾老也,无能为矣,所以出者,吾此一把骨当付之何地邪?不过欲归体父母侧尔,幸为达之。”御史许诺,命有司守护,飞章以闻。上令送京师。

  至,遣内竖往视,咸不识。庶人曰:“固也,此曹安得及事我为?”问吴诚在无?众以白上,上命诚往。诚见庶人亦迟疑,庶人曰:“不相见殆四十年,亦应难辨矣。吾语若一事,昔某年月日,吾御某殿,汝侍膳,吾以箸挟一脔肉赐汝,汝两手皆有执持,不可接,吾掷之地,汝伏地以口嚃取食之,汝宁忘之耶?”诚闻大恸,返命言信也。上命迎入大内某佛堂中养之,久而殂云。

  或曰庶人削发乘马,自朝阳门出,至河南居某寺,寺僧亦不之知。一日,有盗劫寺,俄而一文官一武弁同来捕,围其寺,且将屠之,僧徒忧。庶人大书黄布掷出,曰:“圣旨令官军散。”二官执而问之,庶人道其实,乃闻于朝。命某二官往迎取,驿赴阙下,置之禁中,时正统间事,与前闻异辞。或又云在沐黔公府后,乃沐为奏还,非也。或又曰其出由地道。



  文皇兵薄京城,内以枪支门,门内枪满无隙焉,靖难兵先锋死者甚众,兵始入,遂克之。



  建庶人数以文皇靖难之谋问中山王仲子增寿,对以保无它。及兵至,建召徐诘责腰斩之,横尸路旁。文皇入城,问为谁?左右以告,文皇哭之,即时追封武阳侯,进定国公。召见其子,年甫十五,即赐名,命袭爵焉。



  文皇兵入城,驸马都尉梅公死于笪桥下。某国长公主曳文皇裾不释,问驸马何在?文皇与公主言:“予二甥为世官。”以慰主心。靖难兵未起时,长公主有书遗文皇,劝沮大计,上不答。逮兵兴,以手书寄之,言兴师大意,且令迁居太平门外,恐误误罹锋刃。及上绍统后,二甥犹幼,主保护甚到,恒与同寝,置于榻内,如是数年。比长,乃已。上亦恒赐手诏,有曰:“若不念汝母亲,不至今日,尔畜生宜知之。”

  今世传逸诗一篇,曰:“寥落东南四十秋,如今霜雪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