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未决,日以为忧,而不敢言。其母问曰:「子何忧之甚也?」信曰:「儿统军千万,能无忧乎?」其母曰:「吾观子之才,统御有余,非忧此也。汝毋瞒我!」信乃屏左右言曰:「今有敕取王,为之奈何?」母惊曰:「是不可也。吾闻燕王当有天下。王者不死,亦非汝之所能擒也。汝不忆尔父之言乎?」盖其父常言王气在燕艴也。」信益忧,不知所出。未几,复有敕令趣之。信艴然起曰:「何太甚乎?」乃启欲见王。不可,又启。不可,三启。终不可,乃乘女车径诣王府求见。王素忌信,见其挺身来造,乃入之。信拜于床下,王佯风疾,不能言。信曰:「殿下无然有事当以告臣。」王复曰:「我真有疾,何言也?」信复曰:「殿下不以诚语臣,今朝有敕,令信执王。王果无意乎,信当执以献。如有意乎,当以告臣。」王见其诚,不觉下拜,曰:「子救我一家之命。」呼为「恩张」,乃召姚广孝共谋靖难。语未几,檐飘瓦坠地碎。王以为不祥,不怿。广孝曰:「祥也。」王骂曰:「子又妄言!若此何祥为?」广孝曰:「祥也。天欲易黄瓦耳。」是日谋乃定。
  王璋,河南人,永乐中为右都御史。时有告周府将为变。上欲及其未发讨之。以问璋,璋曰:「事未有迹,讨之无名。」上曰:「非也,兵贵神速。被出城,则不可制矣。」璋曰:「以臣之愚,可不烦兵。愿往任之。」曰:「若用众几何?」曰:「得御史三四人,随行足矣。然须敕臣巡抚其地,乃可。」遂命草敕,即日起行,直造王府。王愕然问所以来者,曰:「人告王谋反,臣是以来。」王惊跪。璋曰:「朝廷已命立太师将兵十万,将至。臣以王事未有迹,故来先谕。王事将若何?」举家环哭不已。璋曰:「哭亦何益?顾求所以释上疑者。」曰:「愚不知所出。唯公教之。」璋曰:「能以三护卫为献,无事矣。」从之。乃驰驿以闻。上喜,璋乃出示曰:「护卫军三日不徙者,处斩。」不数日而散。复令其下微行,有司有贪酷者谴以重法。人情震詟。归省其母,其母以木知州为托。璋曰:「公法不可私也。」顷有丐者至,母以俊与之。明日至府,御史以馂献璋,即丐者也。璋曰:「职当如此。」其母自璋去,遂卧不复言,亦不食。璋闻之,驰往跪问。母终不言,不食。璋曰:「得非以知州之故乎?」当闻于上,为母赦之。其母始言始食。
  靖难师至城下,建文阖宫自燔。或传自火逃出。或传蜀府援兵窃载以去。竟莫得其实。故遣胡濴巡行天下,以访张仙为名,实为文也。终莫知所之。正统间,有御史出巡。忽一僧当道立,从者呵之,不避。问之,乃献诗云:「吾建文也。」御史奏之朝。诏廷臣询,亦不察虚实。后卒于狱。诗曰:「流落江南四十秋,归来白发已盈头。乾坤有限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两声愁。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王府尹忘其名,尝梦人授之书曰:「读此可衣绯。不读此止衣绿。」觉而异之。数日,于路得一书,乃青鸟家说也。玩读久之,以善地理闻。为钩州佐时,汉府遣人购之。辞曰:「吾非诏旨不往,汉以名闻。」时太宗有事寿陵,乃召见于房山。上指示其处,对曰:「此公侯地耳。」扈从至窦家庄,盖窦十郎故址,曰:「势如万马自天而下,真龙穴也。」乃定,即今长陵。前有小阜,欲去之,曰:「恐妨皇嗣。」上问:「无后乎?」曰:「非也,但多庶出耳。」上曰:「庶出亦可也。」遂不去。后累世皆验。其人官至顺天尹。
  皇甫仲和,河南睢州人,精天文推步之学。文皇北征,袁忠彻以相,仲和以占从。师至漠北,不见虏。上意疑,欲还师。召仲和占之,曰:「今日未申间虏至。」问:「自何方?」曰:「自东南。」「胜负如何?」曰:「王师始却终胜。」召忠彻问之,一如仲和之言。上怒曰:「汝二人,朋比欺我乎?」即械之曰:「今日虏不至,二人皆死。」乃命狗太监往哨之。日中,不至。复在,二人占对如初。顷之,太监奔告曰:「虏大至矣。」时初得安南神枪,一虏直前即以神枪冲之。二虏继进复以神枪中之。虏乃按兵不动。顷之,虏众齐发。上登高望之,召总兵谭广曰:「东南隅不少却乎?」广率精兵舞牌往,斫马足,虏稍却。已而,疾风扬沙,两不相见。虏引去。上欲乘夜引还,二人曰:「不可。明日虏必来输款。俟其降也,整师而去。」明日,虏果诣军门,伏曰:「不意乘舆在是也。」诏以币帛赐之,乃还。
  正统十四年,仲和老矣。内阁学士曹鼐与邻。时有旨亲征,鼐急归,召仲和与议,曰:「胡、王两尚书方率百官谏,尚可止乎?」仲和曰:「不能止也。紫微垣诸星皆动矣。」曰:「事将若何?」仲和曰:「以某计之,当先治内。」曰:「已有旨某监国。」仲和曰:「不如立储君而后行。」曰:「东宫幼,且未易立也。」仲和曰:「恐终不免于立。」后皆如其言。土木之难,虏骑逼城下。城中皆哭,仲和登高望,谓家人曰:「云头南向,大将气至。虏将退矣。」明日,杨洪自宣府,石亨自大同,将兵入援,虏遂遁。仲和一日出朝,有卫士求相,仲和不肯。固请之,仲和曰:「若不能正内,何相为?」卫士怒曰:「何以知吾不能正内也?」曰:「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