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周惟简者,国主召之为给事中,与徐铉同使京师。
  冬十月己亥朔,铉及惟简赴阙。铉居江南,以名臣自负,欲以口舌驰说存其国。大臣亦先白上言:『铉博学有才辩,宜有以待之。』上笑曰:『第去,非尔所知也。』既而铉朝于廷,仰而言曰:『李煜无罪,陛下兵出无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上曰:『尔谓父子者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遣王仁珪、焦继勋同修洛阳宫室。上始谋西幸也。
  十一月,徐铉及周惟简还江南。未几,国主复遣入奏。辛未,对于便殿,乞缓兵,以全一邦之命,其言甚切至。上与反覆数四,铉声气愈厉。上怒,因按剑谓铉曰:『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铉惶恐而退,仍各厚赐遣还。上数因使者谕彬以勿伤城中人,若犹困斗,李煜一门,切无加害。于是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来问疾,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愈,须诸公共为信誓,破城日不妄杀一人,则彬之病愈矣。』诸将许诺,乃相与焚香约言。既毕,彬即称愈。乙未,城陷,彬整军成列,至其宫城,国主乃奉表纳降。彬既入金陵,申严禁暴之令,士大夫赖彬保全,各得其所。仓廪府库,委转运使许仲宣按籍检视,彬一不问。师旋,舟中惟图籍衣衾而已。
  十二月己亥朔,江南捷书至,凡得州十九、军三、县一百有八,户六十五万五千六十有五。群臣皆称贺。上泣谓左右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思布声教以抚养之。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此实可哀也。』即诏出米十万石赈城中饥民。
  富弼曰:太祖之爱民深矣。王师平一方而不为喜,盖念民无定主,当乱世,则为强者所胁。及中国之盛,反以兵取之,致有横遭锋刃者,遂至于感泣也。推是仁心而临天下,宜乎致太平之速。
  先是,上尝召吴越进奏使任知果,令谕旨于其王俶曰:『元帅克毗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相见,即当复还,不久留也。』丁卯,俶请赴长春节朝觐,诏许之。
  丙子开宝九年【吴越、漳泉奉正朔;北汉广运九年。】春正月辛未,曹彬遣郭守文奉露布,以江南国主李煜及其子弟、官属等来献。徐铉从煜至京师。上召见铉,责以不早劝煜归朝。铉对曰:『臣为江南大臣而国灭亡,罪固当死,不当问其他。』上曰:『忠臣也!事我如事李氏。』又责张洎曰:『汝教李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帛书示之,乃王师围城,洎所草召江上救兵蜡弹内书也。洎顿首请死曰:『书实臣所为也。今得死,臣之分也。』辞色不变。上奇之,谓曰:『卿大有胆,朕不罪卿。今事我,无替昔之忠也。』乙亥,以李煜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庚辰,诏幸西京,将以四月有事于南郊。
  二月己亥,群臣奉表请加尊号曰『一统太平』。上曰:『燕、晋未复,遽可谓一统太平乎?』不许。庚戌,以宣徽南院使曹彬为枢密使[9],领忠武节度使。枢密领节度自彬始。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为宣徽北院使。节度领宣徽自美始。赏江南之功也。彬归自江南,诣阁门进榜子云:『奉敕差往江南勾当公事,回时人嘉其不伐。』始彬之行,上许彬以使相为赏。及还,语彬曰:『今方隅尚有未服者,汝为使相,品位极矣,肯复力战耶?且徐之,更为我取太原。』因密赐钱五十万。彬怏怏而退。至家,见布钱满室,乃叹曰:『好官亦不过多得钱尔。何必使相也!』上爱惜爵位,不妄与人类此。凡以检校官兼中书令、侍中、同平章事,并谓之使相。
  吕中曰:人言汉高帝善将将者,以不吝爵赏故也。然当天下未定,而信、越皆人爵已王矣。一旦固陵之会不至,则不免裂数千里以封之,此高帝有杀诸将之心矣。国初平江南之功至大,然宁赐以数十万钱而靳一使相,盖品位已极,则他日有功,何以处之?此终太祖之世而无叛将也。
  林德慎曰:曾彬之平江南,吝一使相而不授,非食言也,虑其品位之极而不吾用也。狄青之平岭南,欲予以枢密而终辍,非忘功也,虑其名位之极,无以为他日赏也。
  己未,吴越王俶及其子惟浚等人见崇德殿。宴长春殿。先是,车驾幸礼贤宅案视供帐之具,及至,即诏俶居之,宠赉甚厚。上初即位,召供备库副使魏丕,谓曰:『作坊久积弊,尔为我修整之。』即授作坊副使。丕在职甚尽力,上讨泽潞、维扬,下荆广,收川陕,征河东,平江南,皆先期谕旨,令治兵器,无不精办。三月己巳,以丕领代州刺史,仍典作坊。所造兵器,每旬一进,上亲阅之,列五库以贮之,寻又分作坊为南、北,别置弓弩院。上将西幸,留惟浚侍祠,遣俶归国。先是,群臣皆有章疏乞留俶而取其地,上不从,于是命取一黄複以赐俶,封识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惧。既归,每视事功臣堂,一日,命徙坐于东偏,谓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违颜咫尺,俶岂敢宁居乎?』益以乘舆、服玩为献,制作精巧。每修贡,必列于庭,焚香而后遣之。丙子,车驾发京师。辛未,上至西京。庚子,合祭天地于南郊。初,雨弥月不止,及期,始晴霁,以讫成礼。都民垂白者相谓曰:『我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