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又言:「窃闻中书须得淑自上章求出,方敢差除。臣谓李淑奸邪之迹,陛下既已尽知,若得断自宸衷,则使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明圣,辨别忠邪,黜去小人,自出圣断。如此,则今后奸邪险恶之人,可使知惧而不敢为害。今若如中书之意,须待其自求退,则是赏罚之柄,不由明主自行,去住之谋,一任臣下取便。如此,则今后小人,虽为奸邪险恶,天子欲力去,而中书未必肯行。若不自退,别无人敢差。臣恐自此小人转为得计,不肯悛心。进贤退不肖者,宰相之职也。今大臣既自避怨,不肯为陛下除去奸邪,赖陛下圣明,洞分邪正,又不能便依圣旨,直与差除,更须曲收人情,优假髃小。三四日来,外边闻陛下欲除李淑寿州,人人鼓舞,皆贺圣德,盖淑二三十年,出入朝廷,奸险倾邪,害人不少,一旦见人主斥去左右,莫不欣忭。却中书如此迂回,自相顾避,可惜圣明之断,不尽施行。臣欲望更不须候其请郡,因两府奏事之时,特出圣旨处分,直除一外郡,使天下皆知此奸邪秽恶之人,是陛下自除去,以彰圣明之德。」
  麟州指使、殿侍李宣为右班殿直。初,本州岛飞骑指使□友等四十九人陷贼围,而宣力战援出之。又本路经略司言宣屡与西贼战,身中流矢。特擢之。
  丁丑,诏执政大臣非假休不许私第接见宾客,从知谏院蔡襄之言也。而议者以为唐元和用兵时,裴度为相,请私第延见四方贤俊,以广谋虑;今一切禁绝宾客,非谏官所宜言也。
  是日,髃盗晨入金州,□府库兵仗,散钱帛与其党及贫民。知州、比部员外郎王茂先将直兵二十四人御之,既不敌,遂走城外。髃盗恣行掠夺,日暮乃出城去。茂先具以闻。
  枢密副使富弼言:「臣伏思西贼未叛以前,诸处虽有盗贼,未尝有敢杀戮官吏者。自四五年来,贼入州城打□者,约三四十州。向来入城,尚皆暮夜窃发,今则白昼公行,擅开府库,其势日盛。自此以往,只忧转炽,若不早为堤备,事未可知。臣前岁所上备贼之策,当时不曾施行,近因两府奏事,论及淮南贼盗,陛下问臣前策,已再录进呈。然前策只是聚兵备东南九路及东京一路。今据王茂先奏,金州在城兵士只有二十四人,显是无备,致髃盗生心。乞并京西一路亦于要害聚兵,为诸州声援。须速施行,若又迟延,恐无所及矣。」
  弼又言:
  伏见西鄙用兵以来,骚动天下,物力穷困,人心怨嗟。朝廷不能抚存,遂使为盗。今张海、郭邈山等数人,惊扰州县,杀伤吏民,恣凶残之威,泄愤怒之气,巡检、县尉不敢向前。遂从京师遣兵,仍令中使监督,尚犹迁延日月,倔强山林,以至白昼公行,平入州县,开发府库,□取货财,散募凶徒,啸聚渐觽。陕府、西京,唐、汝、均、房、金、商、襄、邓,相去凡千余里,大被□掠,杀人放火,所在疮痍。贼一经过,六亲不能相保,人民恐惧,道路艰难,每郡无兵,各不自保。贼若大段结集,攻陷诸州,缓急亦未有所以备之之策。贼既转盛,不可不防。秦末、隋末、唐末诸寇,或起于畎亩,或起于商客,或起于士卒,或起于负担。观其初起,莫不甚微,尚不得如张海、郭邈山辈如此强盛。然以小合大,渐成巨盗,纵横难制,遂乱天下。今兹贼党未见翦除,所宜多设堤防,以备滋蔓。臣前日曾具札子,奏乞于京西路择要害数州,屯聚兵马,以为诸处声援。此最急务,宜速施行。
  臣又思西京诸州长吏,皆非其人,如襄、邓、唐、汝、光、随、均、房、金、商、安、郢等十余州,尽是贼盗见今往来之处,长吏尤须得人。伏乞先选转运两人,径令往彼体量,诸州长吏不才及赃滥老病者急罢之,于辖下通判或知县中保举人权充知州。如不足,则朝廷下审官院选差人填补。知州得人,则就令选部内知县、县令。昔前汉宣帝时,渤海郡盗起,帝选能治之者,丞相举龚遂,遂至郡,盗贼悉平。后汉安帝时,朝歌县盗贼屯聚,连年未获,乃以虞诩为朝歌长,贼遂骇散【六二】。此是两汉时一郡一县有贼,只得龚遂、虞诩两人为守宰,自然破灭之验也。今且以上项襄、邓等十余州论之,其知州、知县、县令皆庸谬懦怯寻常之人,盗贼所到,如入无人之境。巡检、县尉又一一不堪使,贼不猖狂自恣,复何为哉!
  臣切谓非盗贼果能强盛,自是朝廷只守弊法,不肯更张,惟恐不才不贤者怨恨,不早罢去,故以州县委贼残害。臣谓盗贼之起,已是迟矣。若以朝廷自来处置次第,早合贼满天下。但为宗社有灵,陛下仁德所感,故未至如此。然今盗贼已起,乃是篃满天下之渐。若朝廷依旧避人怨恨,不早更张,臣恐盗贼愈多,窃据州县,或称将军,或称太尉,或称帝王,兵戈四起,所在僭伪。事到如此,生灵如何,社稷如何!朝廷守此一城,还得安稳否?况今来不同汉、唐都关中、洛阳,关中、洛阳各有险固可恃,缓急有变,用兵守险,亦未能便至危窘。当日明皇、德宗俱曾播越,唐室危若赘旒者数矣。今来都城并无险固,所谓八面受敌,乃自古一战场耳。若四方各有大盗,朝廷力不能制,渐逼都城,不知何以为计,臣每念及此,不寒而战。
  臣又复思古者乱离,无世不有,然而倾亡至速者,亦各不下三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