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老死与亡而勿复补,使足以为内郡之备而止,去之以渐,而行之以十年,而冗兵之弊可以去矣。冗费之说曰:世之冗费,不可胜计也。请言其大与臣之所知者,而陛下以类推之。臣闻事有所必至,恩有所必穷。事至而后谋,则害於事;恩穷而后迁,则伤於恩。昔者太祖、太宗,敦睦九族,以先天下。方此之时,宗室之众无几也,是以合族於京师,久而不别。世历五圣,而太平百年矣,宗室之盛,未有过於此时者也。禄廪之费,多於百官,而子孙之众,宫室不能受,无亲疏之差,无贵贱之等,自生齿以上,皆养於县官,长而爵之,嫁娶丧葬,无不仰给於上。日引月长,未有知其所止者,此亦事之所必至,而恩之所必穷者也。然而未闻所以谋而迁之。古者,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以人子之爱其亲,推而上之,至於其祖,由祖而上,至於百世,宜无所不爱,则宜无所不庙。苟推其无穷之心,则百世之祖皆庙而后为称也。圣人知其不可,故为之制,七庙之外,非有功德则迭毁,春秋之祭不与。莫贵於天子,莫尊於天子之祖,而庙不加於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独至於宗室而不然并臣闻三代之间,公族有以亲未绝而列於庶人者。两汉之法,帝之子为王,王之庶子,犹有为侯者。自侯以降,则庶子无复爵土,盖有去而为民者,有自为民而复仕於朝者。至唐亦然。故臣以为凡今宗室,宜以亲疏贵贱为差,以次出之,使得从仕,比於异姓,择其可用,而试之以渐。凡其禄秩之数,迁叙之等,黜陟之制,任子之令,与异姓均。临之以按察,持之以寮吏,威之以刑禁,以时察之,使其不才者不至於害民,其贤者有以自效。而其不任为吏者,则出之於近郡,官为庐舍而廪给之,使得占田治生,与士庶比。今聚而养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贵之爵,使其贤者老死郁郁而无所施,不贤者居处隘陋戚戚而无以为乐,甚非计之得也。昔唐武德之初,封从昆弟子自胜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疑其不便,以问大臣,封德彝曰:“爵命崇则力役多,以天下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於是疏属王者降为公。夫自王而为公,非人情之所乐也,而犹且行之,今使之爵禄如故而获治民,虽有内外之异,宜无有怨者。然臣观朝廷之议,未尝敢有及此,何者?以宗室之亲而布之於四方,惧其启奸人之心而生意外之变也。臣窃以为不然。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虽父子兄弟,不得尺寸之柄,幽囚禁锢,齿於匹夫者,莫如秦、魏。然秦、魏皆数世而亡,其所以亡者,刘氏、项氏与司马氏,而非其宗室也。故为国者苟失其道,虽胡、越之人,皆得谋之,苟无其衅,虽宗室谁敢觊者!惟陛下荡然与之无疑,使得以次居外,如汉、唐之故,此亦去冗费之端也。臣闻汉、唐以来,重兵分於四方,虽有末大之忧,而馈运之劳不至於太甚。祖宗受命,惩其大患而略其细故,敛重兵而聚之京师,根本既彊,天下承命而服,然而转漕之费遂倍於古。凡今东南之米,每岁并汴而上,以石计者,五六百万,山林之木尽於舟楫,州郡之卒敝於道路,月廪岁给之奉不可胜计,往返数千里,饥寒困迫,每每侵盗,杂以他物,米之至京师者,皆非完物矣。由此观之,今世之法,直以其力致之,而不计其患,非法之良者也。臣愿更为之法,举今每岁所运之数而四分之,其二即用旧法,官出船与兵而漕之,凡皆如旧。其一,募六道之富人,使以其船及人漕之,而所过免其商税,能以若干至京师而无所欺盗败失者,以今三司军大将之赏与之。方今滨江之民,以其船为官运者,不求官直,盖取官之所入而不覆核者,得甚赢以自润,而富民之欲仕者,往往求为军大将,以此,宜有召募者。其一,官自置场,而买之京师,京师之兵当得米而不愿者,计其直以钱偿之。夫物有常数,取之於南,则不足於北,荙之於东,则有馀於西,此数之必然而不可逃者也。今官欲买之,其始不免於贵,贵甚则东南之民倾而赴之,赴之者众,则将反於贱,致贱必以贵,致贵必以贱,此亦必然之数也。故臣愿为此二者与旧法皆立,试其利害而较其可否必将有可用者,然后举而从之,此又去冗费之一端也。臣闻富国有道,无所不恤者,富之端也,不足恤者,贫之源也。从其可恤而收之,无所不收,则其所存者广矣;从其无足恤而弃之,无所不弃,则其所亡者多矣。然而世人之议者则不然,以为天下之富而顾区区之用,此有司之职而非帝王之事也。此说之行於天下,数百年於兹矣,故天下之费,其可已者,常多於旧。臣不敢远引前世,请言近岁之事。自嘉祐以来,圣人迭兴,而天下之吏,京秩以上,再迁其官,天下郡守职司,再补其亲戚。自治平京师之大水,与去岁河朔之大震,百役兹作,国有至急之费,而郊祀之赏不废於百官。自横山用兵,供亿之未足,与京西流民劳徕之未息,官私乏困,日不暇给,而宗室之丧,不候岁月而葬。臣以此观之,知朝廷有无足恤之义,臣诚知事之既往无可为者。然苟自今从其可恤而救之,则无益之费犹可渐减,此又去冗费之一端也。臣不胜拳拳私忧过计,为是三冗之说以献。伏惟陛下思深谋远,听断详尽,於天下之事无所不瞩,臣之所陈,何足言者!然臣愚以为,苟三冗未去,要之十年之后,天下将益衰耗,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