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出不意猝击,大败之,斩其司空丁礼、司徒黎豸而下万余级,利惶惧不能军。诸将请乘势亟击,通犹豫不决,贼得以暇树栅掘堑修器械,四出剽掠,未几,势复张。
三月,命行在刑部侍郎樊敬往广西,副都御史胡е往广东,总督运粮赴交趾。又敕调武昌、成都护卫,中都留守司,湖广、浙江、河南、山东、广东、福建、江西、云南、四川都司,福建、四川行都司官军数万,俱从安远侯柳升、黔国公沐晟等征交趾。黎利围温丘,都指挥孙聚拒破之。
夏四月,黎利攻昌江。初,蔡福教贼造攻具,攻东关,我兵九千人愤欲焚贼营,福报贼,贼尽杀之,遂攻昌江,都指挥李任、顾福日夜拒战,凡九阅月城陷,任、福皆自刎死。中官冯智大哭北向再拜,与指挥刘顺、知府刘子辅自缢死。子辅有惠政,民爱戴之。一子一妾,皆先子辅死。军民俱立斗尽,无一人降者。贼纵火焚民居,大杀掠。王通敛兵不出,贼致书请和。通自宁桥之败,气大沮丧,虽获城下一胜,而志不固,且意柳升师虽出,未能猝至,道路多梗,黎利既求和,不如徇其所请。按察司杨时习曰:“奉命征讨,乃与贼和,弃地旋师,何以逃罪!”通厉声叱之曰:“非常之事,非常人能之,汝何所知!”遣人同利所遣人进表及方物。
秋七月,黎利攻隘留关,镇远侯顾兴祖拥兵南宁不赴。隘留城陷,逮兴祖下狱。九月,安远侯柳升等师至交趾隘留关,黎利及诸大小头目具书遣人诣军门,乞罢兵息民,立陈氏后主其地。升等受书不启封,遣
人奏闻。时贼于官军所经处,悉列栅拒守,官军连破之,直抵镇彝关。升勇而寡谋,连胜易贼。梁铭、李庆曰:“主帅气甚骄,兵累日不得休,困罢而少斥堠,不拒险握重,而欲急发卒,如敌伏何?”庆力疾语升,升唯唯。前至倒马坡,独与百骑先驰渡桥,既渡而桥遽坏,后队阻不得进,贼伏兵四起,升中镖死,梁铭、李庆皆死。崔聚率官军进至昌江,遇贼,奋力死战。聚宿将,然仓卒新丧元帅,吏士沮且嚣,贼驱象乘之,官军大溃,聚被执。贼大呼降者不杀,官军或死或奔散,竟无降者。郎中史安、主事陈镛、李宗等皆死,惟主事潘原大脱归,七万人皆没。王通谍知升败,益大惧,决意与和。工部尚书黄福为贼所得,皆下马罗拜,曰:“我父母也,公向不北归,我曹不至此。”言已皆泣,福斥之,谕以顺逆,贼终不忍加害。其渠长馈以糇粮,乘以肩舆,赠金币出境,至龙州,福悉以所赠归之官。时晟兵竟不出。
冬十月,王通与黎利立坛为盟,退师,遣指挥阚忠同黎利所遣人,奉表及方物至。表曰:“安南国先臣陈日奎三世嫡孙臣陈惶恐顿首上言,曩被贼臣黎季■父子篡国,弑戮臣族殆尽,臣奔窜老挝,以延残息,今二十年。近者国人闻臣尚在,逼臣还国。众云天兵初平黎贼,即有诏旨访求王子孙立之,一时访求未得,乃建郡县。今皆欲臣陈情请命,臣仰恃天地生成大恩,谨奉表上请。”上览之,密示英国公张辅,辅对曰:“此不可从,将士劳苦数年,然后得之。此表出黎利之谲,当益发兵诛此贼耳!”尚书蹇义、夏原吉皆言不宜隳成功,示贼以弱。大学士杨士奇、杨荣言:“兵兴以来,天下无宁岁,今疮痍未起,而复勤之兵,臣不忍闻。且求立陈氏后者,太宗皇帝心也。求之不得,而后郡县。叛乱相寻,至深廑先帝忧。今因其请,抚而建之,以息吾民,于计大便。汉弃珠,相史荣之,安在为示弱乎?”上曰:“卿二人言是。先帝意朕固知之。”明日,出表示群臣,且谕以息兵养民意,群臣顿首称善。于是以礼部侍郎李琦、工部侍郎罗汝敬充正使,通政王骥、鸿胪卿徐永达为副使,诏谕安南,言:“黎利表言,前国王遗嗣尚在老挝,国人乞封王,永奉职贡。头目耆老其以实对,即遣使受封,朝贡如洪武故事。”又敕通等即日班师,内外镇守、三司、卫、所、府、州、县文武吏士,携家来归。
三年闰四月,王通至京,群臣交劾通及梁瑛、马骐、山寿等,廷鞫王通失律丧师弃地,山寿曲护叛贼,马骐激变藩方,皆论死,诏系狱籍其家,梁瑛等坐罪有差。诏褒赠安南死事诸臣。蔡福、朱广、薛聚、于瓒、鲁贵、李忠皆伏诛。黎利遣头目黎公亻巽送还官吏百五十七人,戍卒万五千一百七十人,马千二百匹,闭留不遣者无算。已而使还,到奉表言死,陈氏绝。上心知其妄,然业置之不问。先是,文皇时用兵交趾,侍读解缙力言交趾古羁縻国,通正朔、时宾贡而已,得其地不足郡县。文皇不悦,至是言始验云。
宪宗成化十六年,安南国王黎灏侵占城。先是,黎利死,子麟立。麟死,子浚立。浚为庶兄琮所弑,因自立。侵老挝宣慰刁扳雅兰掌,为八百败归,黎寿域等杀琮而立浚弟灏。至是,太监汪直用事,好边功,议讨之。职方郎中陆容上言:“安南臣服已久,今事大之礼不亏,叛逆之形未见,一旦加兵,恐遗祸不细。”直意犹未巳,传旨索永乐中调军数甚急。时刘大夏在职方,故匿其籍,徐以利害告尚书余子俊力沮,事得寝。而中官钱能镇云南,复私与灏通,阑结诸彝,奸宄绎骚,几危云南,赖巡抚王恕发其奸,乱乃弭。
世宗嘉靖元年,莫登庸立黎,僭号统元,追谥黎周为襄翼帝。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