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曰:假如刘公坐城中,忽传一令箭,召某营入城领赏,或听用,守门官能禁之否?众皆语塞而退。
  二十五日,邱总兵奉按台令,过河帮守清江浦。淮安误传刘鹤洲兵渡河,一时大哄,争买舟远避,人多舟少,有一小舫棹过,岸上争唤之,舟人云:刘兵已杀到,我自顾不暇,何暇及汝?王公方遗人察讹言惑众者,遂擒此人解院,立斩之,出示晓谕,众心始定。是日,新理刑郭承汾上任。
  二十八日,淮安天妃宫火药局漏火,声震五六十里,烟雾障天,火药民匠死者甚众。手足或飞至城外,亦有全身飞堕者。府尊同理刑。亲来救火,谕救活一命,赏三金。三日后,砖瓦中犹累累见遗尸焉。先是,狱中所释强盗,无亲识可依,多投火药局,烧火磨药,至是悉死,或亦天网之难逃也。
  二十九日,民间喧传李贼,一路要占闺女,不要妇人,见有高监纪出示,使闺女速速出嫁,无贻后悔。于是内外大小人家,竞先婚嫁,一舆价至二金。如是一月乃定。抚按出示不能禁。是晚,军门忽集各社长议事。盖闻伪淮徐防御使武愫将到,欲共擒之也。
  五月初一日,新城杨姓大家,白昼中有兵数人,竟至其门,下马直入内室,大声云:我辈奉军门将令,欲与汝家借银数百两助饷。主人方措问间,诸贼乱掠妇女,互相争夺。有老奴在外闻变鸣锣,本方义士齐集,已有二女子被污矣。连夜解至开门,止砍行奸二人,余捆打释放,亦不究其何兵,恐激变,故从宽耳。是夜,忽传北路李总兵逃兵要到村中打粮,各村男女逃窜,老少妇女,将衣裙前后连结,大哭而走;男子持火执械前导,老弱负囊随后。一夜络绎不绝。至晓,逐不敢行矣。时一飞避难于泾河宝积庵后之庄房,目击其事,惨不忍述。至次日,果有乱兵,从东而来,大肆杀掠,一飞亦几不免。贼遇人即搜其腰间有物否,又问其何等人,如诡说穷汉,即看网圈,并验其两手,故富贵者心不能隐。
  初三日,军门发令箭,纵放老小妇女出城暂避。盖因武官每日哭禀:或云有老父,或有老母,惊惶欲死,军门不得已许之。是晚,女眷倾城而出,觅舆不得者,虽大家,亦多步行。
  初四日,军门家眷三十余轿,亦出城,往湖中,浮居大划子船四只。下午,王按台至淮,闻其事,大咎军门失计,即命书吏大书告示,城内大小人家,已出城者,限三日内搬回。如违,房子入官。妇人追回赏军。家产充饷。写毕,王公即辞去,惧法者多有回家,其不返者,王亦不复问也。军门撤水营兵,守杨家庙,以防北来之兵。
  初五日,河北义兵,擒乱兵三十一人,解至,因军门往河口,先解范道尊审之,多所释放,止以九人解军门,不过捆打而已。
  初六日,军门往杨家庙扎营。是晚,因高监纪欲入城,借民房住,下午,即闭城门。
  初八日,淮人始见新主监国之诏。
  初九日,河口张游击报淮徐道伪防御使武愫已到任,揭其各门告示,呈军门,路公命加兵守河口。
  初十日,军门又往河口,与王按台议武愫事。
  十四日,马督师兵过淮,赴南京,共船一千二百号。王按台往清江浦,亲自盘诘,令义兵站立河岸,不许一舟停泊,一人登岸,一路肃然。凡三日始毕,各坊义士,劳苦极矣。又闻王公于清江浦,擒贼遗招抚伪旗官宋自成,枭首。并缚从□生员一名,投之于江。
  十七日,夏至,清江义士。搠死马督师兵一人,当事者亦置不问。
  十九日,传李贼兵,已至清河,王按台遗兵拒之。
  二十日,王按台至板闸调兵,并周监纪马兵约二千余人,共守河口,为有总兵李承勋叛兵逃下,昨误传李贼兵,乃承勋也。
  二十二日,河口兵解一犯禁舟人至,云:每人要银一两,即渡之过河,军门命立斩以徇。
  二十三日,军门出示,新主登极,各项新旧钱粮俱赦免,一时懽声载道。是午,见范道尊牌云,卢太监兵二千,要进城,各坊义士防之。于是,城中士民,又一大震。
  二十四日,河北人擒伪官武愫,解至军门,为路公进学门生,自诩师生之谊,必不相苦。路公见之,嘿然。各坊义士禀云:二位恩台在淮,如此用心竭力,不知杀多少伪官,擒多少伪将,至土寇乱民,不计其数,淮上土民赖以暂安,今新主即位,纤毫不得上闻,为今之计,不若将武愫囚解京师献俘,庶不没两位恩台劳绩,路公亦以为然,乃械禁淮安狱中。一飞往观,见其人堂堂乎一表人才,惜乎有貌而无心也。
  二十六日,吴三桂杀贼,塘报始至。
  二十八日,军门斩宿迁土寇,共十一名。
  二十九日,军门备大宴于淮安府学中,请王按台叙录向来有功文武官八十余员,各官先赴军门,花红领酒,鼓吹上马,迎至学中。两台亲自安席共宴,观者如堵。
  六月初一日,淮城雨黄沙,大风蔽日。抚按行香后,齐集府学明伦堂,缙绅诸生俱在,取伪官武愫面审,愫口中不称小的,先掌嘴二十。愫犹哓哓置辨,以到任告示与看,始语塞。于是,缙绅无不发竖,王按台命打皮鞭一百,抚台云留他上京献俘。王公云:百鞭犹未遽死。愫赤体,惟有白纱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