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难逃耶!
贼不知文学,虽孔孟之书亦毁。噫,此文字之劫也。
贼既踞城,乃遍贴伪示,勒令百姓三日拜降,不从者杀。时拜降者至伪师帅处,人给一木牌,上写姓名,黄布两块,一印某军,一印圣兵,以二十五人为一队,贼以伪两司马主之。四队则统以卒长。凡胁作圣兵者,不准穿长衣套裤,亦不准在家居住,伪卒长另踞民房居之,名曰新兄弟馆。凡十五岁以下及六十岁以上者为牌尾,牌尾则司炊、寻菜、削竹、觅薪。其在贼营者,并令日交铁五十斤,夜则守土城,打更鼓,稍息即横施鞭挞。年壮者为牌面,每日四更即起,至晚无息肩,时或拆房屋,或筑土城,以及掘濠、抬炮等事,而力之强弱不计焉。通文者则派为书记,幼孩则以为子。伪馆或六七日一搬,或五六日一搬,甚有间日一搬者。早晚用茶三钟,饭菜各三碗,诵贼所造经数句,曰拜天父,稍不虔敬,即指为慢,而杖责之。此男馆之大略也。
城破数日,贼船连樯而下者甚多,即沿途所掠之妇女也。贼掳妇女亦以二十五人为一队,队有司马。四队有卒长,卒长皆以粤、楚贼婆为之。贼婆俱赤足,衣华服,系金玉等镯,动则琳琅有声。既逐壮勇归馆后,爰聚妇女而居之,曰新姊妹馆。迁移无定,殆有甚于男馆者,自东而西,白南而北,鞭扑交下,婴孩抛弃满地,归馆乃不准穿裙及褶衣,又勒令放足。每人日给米二合,煮粥食之,而役令繁多,挑砖、抬瓦、运米、割麦、寻柴、掘濠,刻无宁处:迨七月间,忽令各馆中背诵所造经咒,其不能者,悉杖责之,毒虐如此。此女馆之大略也。
三月间,逆匪韦昌晖(辉)谕老民以二十五人为一馆,司事四条:看守鱼塘,收拾字纸,打扫街道,掩埋枯骨。时老民以事尚轻,借可藏身,于是有三千余人,讵意点名验看后,即以一人为司马,逐日听令,抬盐、背稻等事皆不能免。迨七月间,又选年稍强壮者,充当贼兵。此老民之大略也。
贼居处服食,穷奢极欲,逆首洪秀全据督宪署(贼谓之天王府),拆毁附近民房,筑城掘濠,以固其居,门户墙壁皆以黄涂之、余如杨秀清始据将军署,后移黄泥冈何宅(贼谓之东王府,韦昌晖(辉)始据西辕门李宅,后移中正街李宅(贼渭之北王府),石达开始据清溪里巷胡宅,后移侯府刘宅(贼渭之翼王府),其僭越俱不减洪逆也。
凡各伪王皆以妇人供奉,闻杨逆主批伪本者亦一妇人,名伏嘉祥,广西人,谓之为女簿书。
随园有琉璃屏,杨取之命工制为床,又铸金为溺器、呜呼,是何小丑,而暴殄若此。
贼拘集城中幼童八十人尽行阉割,充当太监,其保全活命者三人而已,余俱殒命,呜呼痛哉。
贼设诏书衙,令通文者就试,听候录取,其考试题目皆伪书中字句,取中则勒带行李到馆歇宿,并令出城抬米,就试者大半散去,余仅六十余人,以为抬米外无苦差矣,乃忽传伪令,威逼上船充当贼兵,一时文人无可如何,含泪而去,自是无就试者。
伪铅码衙,铸炮子之所也。贼以锡为炮子,沿户搜取,凡工品锡器无不净尽矣。
伪典硝衙,屯火药之所也。贼缺火药,乃拆坚厚墙垣,取陈石灰熬之,于是民房多被拆者。
伪典铁衙,掌为贼治兵器,凡铁之事皆属之。
伪旗帜衙,掌为贼制旗帜。凡各伪王皆方,自伪丞相以下皆尖,亦有尺寸之度。
伪功臣衙(又名能人馆),贼被伤者居之,皆有医为之调理。
伪巡查衙,掌巡察之事。贼于五月间令男馆各设门牌,不时巡查,多一人则杀之,其狠殆有甚于别衙者。
伪拯危衙,主水师之事。
伪典马衙,主为逆首司乘骑。贼谓洪逆牧马者曰典圣马,余如杨逆则曰东马,韦逆则曰北马,他皆类此。
伪典舆衙,主为逆首肩舆,其称谓亦如典马。贼在城中,伪王皆乘黄轿,余如伪丞相尚乘舆,以下则不准。
伪典乐衙,主奏乐之事,贼每饭必用乐,行则舆前亦用之,其实所用者不过十番类耳。
伪结彩衙,主结彩之事,贼入城后,即于绸缎铺搜括锦绣悬结彩球,其事皆此衙掌之。八月间,又进逆首龙灯,令幼童执之,以为仪卫。噫,此非媚贼而何。
伪通赞衙、伪引赞衙,俱掌伪朝仪。
伪簿书衙,主批伪本。
伪承宣衙,主宣伪诏。
伪参护衙,主护卫之事。
伪疏附衙,主递文之事。
伪左史衙、伪右史衙,俱掌纪载之事。
伪国医衙,主为逆首医疾。初贼以教匪起事,故逆首杨秀清自署衔曰“禾乃师赎病主”。闻其每晨莅伪朝,必先传国医诊脉,其意谓天下疾病皆彼一人赎之。欲以此愚黔首,而黔首即为所愚,哀哉。又闻每人伪王府看疾,其贼妇坐帘幕内不言病由,仅出手令诊,多或至十余人,诊讫,令回馆拟方,方上书第一诊,二诊,其余以此类推,初不知是方或为谁何也。
伪内医衙,主为各伪官及各军医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