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最高峰纳凉,贼舟泊江中见之,疑为兵,遂焚之,难民死者数十人。噫,此非天数也耶。
五月杪,贼贴伪示,令湖南北女馆俱食粥,惟广西女馆准食饭,于是楚人皆异心,乃结盟相约为大兵内应,讵谋泄,死者数百人。此贼之自相残也。
难民之有技艺者,率为乡勇。七月初八日,欲袭水西门,乡勇已至江东桥,而官兵不进,后为贼所觉,从汉西门抄出击之,乡勇遂退。
八月十二日,杨逆传令,凡各馆书手,均于贡院考试,不从者加以鞭扑。是日即以伪书命题,不拘各体,于是皆写百余字以塞责。次日又令再试,仍以伪书命题,限五百字,六韵诗五首。伪官亦有应试者,约三百人。数日发榜,有一、二、三甲名目,状元、榜眼、探花俱金陵人。十月又试三日,规模与前相类。
八月十九日,杨逆生日,医生祝寿者,各赏朱履一双,且令逐日皆穿。
龙凤翴,望江人也,为贼画策,上书数千言,大约劝其勿浪战,婴城固守,以老我师,分股出掠,以牵我势,用安庆为门户,以窥江西。书上,授伪承宣职。呜呼,悖谬若此,真狗彘之不若矣。同时附贼者仍有沈鲲、郑之侨及叶四等。叶系广东人,发遣至吾郡者,其附贼固不足怪,至沈、郑皆金陵人,且沈系把总,郑系文生,而亦如此丧心,良可异也。
八月二十七日,贼船复溯流上,有贼陆行护之,至大胜关与官兵遇,兵遽遁,惟六合壮勇与之战,以众寡不敌,败,亦引去。于是贼遂焚三叉河民房,贼船直扬帆而过矣。
贼制:洪逆称万岁,杨逆称九千岁,韦逆称六千岁,石逆称五千岁。洪逆称旨,杨逆称金批,韦逆称宝批,石逆称贵批。洪逆侍从者称侍臣,各伪王侍从者称仆射,各伪官侍从者称官使。至牌刀手伪王府则曰参护,自伪丞相至指挥则曰将使,以下则曰虎使、豹使。各书记,伪王府则曰簿书,自伪丞相至指挥,则曰书使,以下则曰文史、办史。
賊于城上设更楼七十二座,伪侍卫每日稽查,彼此互相考核,如甲到一处更楼,即问乙曾到否;乙到更楼询问,亦如之。问后开单呈杨逆处,核其勤惰,而加赏罚焉。
贼谓人死为升天,令人相贺。噫,吉凶反常,亦怪事也。
贼于九、十月间忽传伪令,城内不准埋尸,设掩骨衙,有死人则令女馆抬至城外埋之,城内难妇多藉此逃出,于是尸价涌贵,一尸有值至四五金者。
贼于九月内设守卡官六人,专司稽查货物。结营上河者曰提头关官,下关者曰提中关官,观音门者曰提下关官。
城内有妙相庵,贼谓之翼花园,以本庵僧及陈某为典花官。
附郭一带有假充官兵者,行路之人皆被搜掳。九月间始议连村之法,以户出一人,日夜巡查,有警则鸣锣为号,不至者罚之,于是假兵少安戢矣。
十月,大营巨炮铸成,示称六万斤。
伪天王府筑天台,高三丈,宽四丈,四围结彩,以为拜天父之所。门外一桥名“金桥”门前一坊,僭书“太平一统”四字。
大营因粮饷未充,三月未发兵饷,十一月二十一日,兵勇忽哄,将粮台焚掠一空,大帅闻之急亲出抚慰,事遂定。当此时也,使贼乘机而出,则大营几不可保;乃兵哄而贼不知,未始非天幸也。
十二月初,伪天王府火,杨逆令将伪侍卫各杖数百,以其不救火也。
善桥有四十八社者,协助官兵,十二月初四日,大营拨兵数十名,与之攻水西门。讵未遇贼匪,兵已先遁,于是乡民亦散。贼因出朝阳门,直扑大营,大营开巨炮击之,贼伤数百名,遂退。
扬州败回之贼,欲于上方门等处结营。我兵将以前营与之争,向军门荣遽令止之,仅令以中营冲击,贼见我兵已出,果潜军出洪武、朝阳各门,以劫大营,幸前营未动,遂与之战,贼大败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