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干有妹埋金山,上有奇花异果,入山樵采者摘而啖之,甘美殊甚。若怀之以归,则迷失道。虽识其处,再往则失之。《陈小崖外纪》。
  俞大猷与武河汤公共击王直,贼舟几败而飓风逆发,我舟且坏。汤急招公叩祈海神,以数十牛羊豕为祷。公祷以牛一羊一豕一。汤曰:“君何不多许?”公曰:“吾贫无以为答。”须臾风益猛,诸军号泣震天。公笑曰:“何其快也!”汤恚曰:“君既以此为快矣,即当快活时,君将谓何?”曰:“等快活耳,今日即与君同投大海,齐了业缘,岂不快哉?”顷之,风息。汤曰:“若何乃尔?”公曰:“某平生心肠快活,不识有愁苦事。故凡诗章柬牍,无吁愁蹙叹之声。”《正气堂集》。
  王国辅记俞虚江逸事云,万历癸未,余访李学山,始兴道过会昌县,逆旅主人有能为泉音者,询之,则故都督虚江公走卒也。性颇敏,为余道虚江公会剿黄香洞时,环黄香洞者皆三司大吏及参、游官甚众,相守将一年,未有款绪。缘其洞内平衍旷达,村落十余,外一路可通,人行仅三尺许。两旁绝壁,青苔蒙密,树枝交加如织,皆暗藏强弩伏机,路复迂回屈曲,以故久不得入。俞曰:“相守既久,必有智计之士能得要领者。”密语招之,果有二十人前云云。公许之。初二十人入,又四十人入,卒至四五百人入。初至者语洞中人曰:“官兵老矣,智勇俱困,无能为也,以故吾等相率来归,可乘其懈猝出攻之,可以得志。”洞中人探望果然,以其言为信,悉众出战。五百人者分立其阵后,兵始交,于后砍杀,遂乱。官兵乘乱急攻,尽殪之,遂平其洞,即其地为县治,贼患遂息。盖其洞深险不可入攻,可以诱出,因势利导,乃兵法也。余闻之甚智其策,即古名将何以过。闻葵峯黄先生志其墓甚详,而此段战功甚奇,阅之无有。余既录其全志,而自记卒者之言,以备逸事。戊子冬十月也。《清源文献》。
  邓寒松名城,躯貌须髯皆异于人。长八九尺,两目生光,好读书,多奇略,数杀倭寇有功。又尝凿沉焚毁倭舟几尽,倭人惮之。少与俞虚江为刎颈友,读书清源山上。一日夜深,同出山坳步月,月明如昼,万籁寂历。忽闻石壁间唗唗之声,二人攀藤葛相扶而上,见一黑丈夫若呼若召曰:“吾老猿公也,望子久矣。”遂授二人以棍法、拳法,凡数累夜而后精习。一时有俞家拳、邓家棍之号。后二人皆以武功显,闽乱以靖。《王遵岩文集评》。
  李光缙奎宿真梦云:癸卯中秋,余北上,道出三山,将解缆于芋源舟次。是夜,月镜中天,江水浩弥,上下一碧,渔舟往来,橹檝之声若远若近。余推篷出舟,爽然独立。更静四虚,隔岸之山壁立千仞,草木如见。余兴发不能寐,诵赤壁赋“江上清风与山间明月”之句,徘徊伫思者久之。已入舟房,挽席就寝。梦余在家厅事前,有一紫衣童子,手握蓝袍,仓皇外来,报余曰:“宋学士至。”余曰:“学士为谁?”童子曰:“眉山苏学士也。”余惊讶,走接之,而先生屦及门之内矣。余长揖,先生亦揖。余从右入,先生从左。俯仰之间,先生角巾蓝袍,皙面美须,高眉长目,秀爽照人,而举止云翔,有徜徉物外之意。先生从西堦上,与余揖。余揖先生曰:“小子後生,何辱临况?”先生笑曰:“特来相谢。”余称主臣。先生曰:“子能识紫阳之言,又能识吾之言,是以来谢。”因指其所携蓝袍与几上绮绣,曰:“持此报知己耳。”余深维之,先生所谓识吾言者何谓也?无亦谈先生之文,能稍契先生之旨与?不觉竦然,乃下拜,曰:“小子缙敬领先生之赐。”先生曰:“子既识吾言,吾当为汝师。”余大喜曰:“小子私淑先生久矣,不幸而不生於先生之世,及先生席北面之。今而得受衣鉢於先生,此小子之大幸也。”先生曰:“然,可拜我。”余西向拜,先生束向揖。先生笑曰:“见师必有蛰,汝蛰安在?”余磬折曰:“不能卒办。”先生曰:“持汝手来。”余敛袖及肱,以右手进。先生掘余手,因取袖中剃刀削予肱皮,下至腕,长四寸许,阔如指大。余惊视,皮去而膜犹存,血不能濡,朱红隐见肤间,而痛不可忍也。先生取而藏诸袖中曰:“蛰如是,足矣!请与子别。”余泫然曰:“小子方得侍先生,而先生何去之亟也?愿先生再焉。”先生曰:“诺。”移步出厅事,降阶,及庭,余送之。停而上逾屋脊,映奎度以去。余遂觉,开舟仰天,但见奎星烂霄汉间云。《景壁集》。
  方伯洪启睿,万历壬辰科进士。内阁初以一甲第一名进御。睿是夜梦清源山神与五虎山神战,不胜。明早胪唱,上竟以福州翁正春易之。五虎,福州镇山也。先是,上梦老子进春字,见翁名喜,应其梦,故易睿二甲第一。睿遗书族人,有“清源山低”之语以此。后睿属纩之日,有所亲遇于清源山下,见其仆从舆马森列,谨避之。公呼而嘱以事。其人急趋到家,已舁棺将殓矣,不胜惊讶。顷之,始述所嘱,其事历历有征。《科甲录》,参《家传》。
  洪启睿天资敏捷,读书一目数行,过便成诵,终身不忘。督学两浙,所取拔士皆有文学,而名下无誉者,诸生哗然异议。公知之,明日发案,集诸生于堂,朗诵其文而评论之,自优等至下等皆然,诸生詟服。其未第时,将赴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