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中有蚺蛇吞鹿角自腹肠而出者,以为诺皋妄语,今信有之。
  龙涎香,大海中山岛下龙潜处有之,没人觅取,多为龙所害。致之甚难,不啻如颔下珠也。每两价值百金。广州府库向有数两,储以备官家不时之需,税使闻之,悉夺而进御矣。余闻是香气腥,殊不可近,有言媚药中此为第一者。
  珠,产廉郡东南大海中。冬春开采,夏秋辍事。缘海之北岸皆山,冬春北风多,采舟始无虞也。昔战国时,魏居北鄙,去廉远甚,获有照乘之珠。隋时,宫中不用膏烛,悬珠数颗,其光如昼。今无论民间,恐内帑亦未闻有明月珠也。毕竟隋、唐以前,去古未远,民尚颛蒙,未解渔利,海中犹得留数百千年老蚌,所以夜光不乏。今海澨之民,家习窥池,富室又从而薮之,即重法不能禁,随产而随网去矣,安望其久远而发光也!近开采使示余珠二颗:一如狮形,重七钱;一面圆而底平,重三钱。皆附壳而生者,不足贵也。然采使以为异宝,亟以进御矣。
  电白、石城二县沙碛间产金。开采使闻之,令人采取,排沙拣之,往往见宝,大者如米粟,细者如糠粃,不由镕化而成。余后驻清远,闻亦有之。想产金之地多,有司畏中贵骚动民间,秘不敢言耳。
  端砚,出羚羊峡山中。峡去端城三十余里,即吴步隲取南海时与钱博决战之地。从八桂来者,过端必由峡而下,亦一要害也。近税使令人开山取砚,鸜鹆目睛几抉尽矣。
  英石,吾乡好事者所蓄,其质皆黑而坚细,所以可贵。今观英德市中石,色青而不润,理粗而不坚,即峰峦不乏,易于损坏。曩产佳石一山,闻已濯濯矣。今皆他山之石耳,不足重也。
  石蠏,出崖州临川水中。初采之,颇软,出水则坚如石矣。 【 按海槎余录云:「石蠏生于崖之榆林港,港内半里许,土极细腻,最寒,蠏入则不能运动,片时成石矣。性能明目。」】
  有一种白木,焚之有烟而无味。粤人采树兰花,杂而贮之,经时,焚其木,俨然兰花香也。或以树兰杂牙香之最下者,久而焚之,亦如兰香,终不若白木之美。

  ○志艺术

  羊城刘思永,以上池之术行,兼通太素。吾乡王梧岗按粤已及瓜,代者且至矣,刘胗王脉,谓王行未有期也。王问何故,曰:「驿马不动。」居亡何,代者中道以忧归,王数月驻南雄不得去。去之日,刘复劝王亟反初服,王犹豫未决,赴京报命。未几,王竟以言事得罪。大中丞陈如岗问刘:「吾何时得迁?」刘曰:「相公迁期近矣,顾未得当意耳。」逾月而如岗报罢。
  王太玄者,清远人,少以耕牧为业。忽卧病不苏者七日。太玄如从梦间闻空中有人语之曰:「汝应为地师,有宝印以贻汝。」即有震雷击裂一石,石中得一物,高五寸许,从可三寸,横杀其半,色如紫泥,隐隐有文,不可辨。太玄得之即病已,而左手拘挛若钩弋。因忽解青鸟家言,能为人作佳城图,其人即数千里外,按图求之輙得。尝有贵游携之入蜀,江中遇大风,邻樯覆溺者无算,贵游舟亦岌岌矣。太玄见舟傍有物,类鼋首而挤舟者,手持所佩印,厉声叱之,其物俯而逝,风浪遂息。人以此信太玄果有异术也。
  广城李生,年五岁,搦管作狂草。不合处,虽似鬼画符,间出佳笔,倘能潜心古帖,进未可量。朱生完善集右军书自运,亦广之翘楚。
  水车,每辐用水筒一枚,前仰后俯,转轮而上,恰注水槽中。以田之高下为轮之大小,即三、四丈以上田亦能灌之,了不用人力,与浙之水碓、水磨相似。其设机激水,即远媿汉阴丈人。要之人巧极天工,错[校:疑「惜」误。]始制者不知何人,要当尸而祝之、社而稷之者也。

  ○志外夷

  安南莫氏,自肃庙时篡黎氏代立。肃庙释之弗诛,仅革其王号,称为都统。其孙敬章袭位,复为黎氏所逐,窜处防城,潜结雷、廉间无藉恶少,志图恢复。余谳狱雷阳,见一囚名黄甲,本博士弟子,因潜应敬章聘,号为军师,事发,以谋叛论死。余谓莫氏六十年来,不失藩臣礼,甲非谋叛比也,特其不请命于朝廷,而潜行结纳,差可恨耳。因问敬章:「失国何不上闻,请师讨贼?我国家之于朝鲜,不难发甲卒数十万,钱谷数千万以援外藩,天覆之仁,何所不暨,而肯以乡邻之鬪视安南者耶?」叩其故,则逐莫氏者,故主黎氏之裔也,其名正矣。敬章亡其国,黄甲亡其身,谁曰不宜?
  西洋之人,深目隆准,秃顶虬髯。身着花布衣,精工夺目。语作撑犁孤涂,了不可解。税使因余行部,祖于海珠寺。其人闻税使宴客寺中,呼其酋十余人,盛两盘饼饵、一瓶酒以献。其饼饵以方尺帨覆之,以为敬。税使悉以馈余。饼饵有十余种,各一其味,而皆甘香芳洁,形亦精巧。吾乡巨室毕闺秀之技以从事,恐不能称优孟也。帨似白布,而作水纹,精甚,亦吾乡所不能効。今与瓶酒俱拟持归,以贻好事者。
  西洋古里,其国乃西洋诸番之会。三四月间入中国市杂物,转市日本诸国以觅利,满载皆阿堵物也。余驻省时,见有三舟至,舟各赍白金三十万投税司纳税,听其入城与百姓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