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里,志称高三千六百丈,恐未尽也。其山半是宿莽,半是灌木,峰峦颇不甚秀,不知何以名满天下。人言西樵山远过罗浮,余以未及一游为恨。西樵在会城西南百里外。
  海珠寺,在会城南门外海中,形圆若珠。宦游者以为饯别之所,故是烟雨楼之冢嫡,而黄婆墩之鼻祖也。
  朱氏园,在会城东北,倚山为之。松竹交荫,花草争妍,驯禽飞舞于轩墀,图史高拥于左右,曲径闲亭,高堂密室,在在足娱心目,盖幽居之最胜者也。主人兄弟皆博士弟子,每以园为贽而游搢绅间。余师大参晴翁不与交。一日,余问晴师:「曾游朱氏园乎?」曰:「未也。」问:「何以不一游?」晴师笑而不答。晴师之慎密如此。
  潮之广济桥,西连潮城,东接韩山,中跨恶溪,横亘二里许。余尝从月下观,俨然苍龙卧玉波也。倘推万安冢嫡,应属之广济矣。 【 粤税之大者,无过此桥。旧属制府,用以克饷,今为税使有矣。】
  七星巗,在端城东北六七里,大小七峰,石骨矗立,参差如斗,故名。山石白质而黑章,森然如戈矛剱戟攅列羽林,而中复嵌空玲珑为巗洞者,不下十数。盖表里悉称奇秀云。中一峰,形如笔架,周回可三里许,在水中央。水中遍栽莲花,其西南更渺茫无际。面南一洞,从水窦入,渐入渐广,亦以渐高。其峰乳下垂,怪石怒起,■〈山含〉牙相错,不可名状。水穷而蹑石磴以上,其石益奇。巗中供大士像,下石承而上石覆,奇巧夺目。人工耶!鬼工耶!令人怳然自失矣。又上为羽士房,谓可通山北,而未陟也。渡水东北一山,亦七星之一。旁有含珠洞,最奇秀,然非冬杪水枯,不能入也。余舟过洞口,水离石尺许,不可入,仅呼青州一桮,酹之而已。其旁一小洞可登。舣舟而上,秀色亦可餐而饱也。问之同游,谓是含珠之舆台耳。山巅巀嵲不可上,好事者攀援陟之,见有池三四处。池中有鱼,见人不惊,取之则随手可得。游击将军刘继宽目覩云。然余闻浙中天柱、江郎,其巅俱有鱼,疑是傅会。今观星巗,知彼中亦非妄。
  汤泉去电白二十里,水从地喷出,其热如汤,左方一泓更热,长公诗所谓「仅可燖狐兔」,非虚语也。水甚洁清,惜无好事者筑一浴室以惠游客耳。
  海潮消长,以十五日为期,与月相应。惟廉、钦之潮,消长以十四日为期,每月退二日,理固有不可晓者。琼海之潮,半月东流。半月西流,潮之大小,随长短星,不系月之盛衰,益可异矣。
  韩山,俗称为笔架山,在潮城之东。韩以人名,笔架以形名也。退之尝植木其上,潮人因号曰韩木。
  罗浮道士邓守安,于惠州东门外合江渡口作浮桥,以铁锁石矴,连四十舟为之,随水涨落,榜曰东新桥。州西丰湖上有长桥,屡作屡坏。栖禅院僧■〈文上巾下〉固筑进两崖,为飞阁九间,榜曰西新桥。东坡先生施犀带,颍滨先生、史夫人出内赐金钱以助厥工。东坡先生有两桥诗以纪之。今东新桥之制无改于旧,西新桥不过如常,一石梁,内筑石堤以捍湖水而已,似不若宋时之壮观也。
  大庾岭,亦曰梅岭,曰塞岭,曰塞上,曰台岭,曰东峤,曰横浦关。汉武帝元鼎五年,越相吕嘉叛,杀汉将韩千秋,凾封汉使节置塞上,即此地也。其明年,汉遣楼舡将军杨仆出豫章,由横浦下浈水击嘉,其裨将庾胜戍此,故名庾岭。然余观张文献公祠记,谓汉、唐以来,岭路未辟,入广者皆取道乐昌、连阳,水陆纡僻,不便行者。文献上议,凿岭为周行,以通百粤。乃知汉时用兵,缘鸟道趋利,盖偶一由之耳。
  云封寺,在梅岭之巅。其创建甚久,而逼于地窄,规模徧浅。苏长公有言:「岭南有佳山水,而无佳寺院。」诚哉是言也。然余闻六祖曹溪剎宇甚盛,余驻韶一月,而以病困,不能一往,念之怃然。

  ○志名胜

  浴日亭,在扶胥口海神庙之西。孤峰突起,大海当其前,亦一大观也。坡翁有诗,石刻其上。
  韶州而下三十里曰大回龙山,又二十里曰小回龙山。两山皆石壁,横卧江澨,各长里许,高可一二百尺。大回龙石纹作海潮起伏状。小回龙则重重横迭,杂树生石隙中,掩映斐然,宛然陆叔平得意笔也,似更有致。又百里得一山,峭壁千尺,横半里许,石纹皆作斧劈形,巗端时有石乳下垂,与山花野草交映波心,视回龙更觉雄奇可喜。余问长年此山何名,对曰:「举目皆山,此宁有名?」余曰:「噫!世之类是山者多矣。」
  山之隶南雄者,大都紫泥所结,不耐斧凿,盖土石之间耳。至韶州而山始秀拔,棱棱石骨,若云兴霞蔚,令人作殊异观矣。其最奇绝处,山无论大小,只是一石,不繇凑合。余上所纪,三山皆然,以为甚异,遂属之楮颖,后所见悉类是,倦不复署笔矣。其卓然有名称者,曰观音山。山在清溪、英德之间,江畔一峰插天,其中半裂,若巨灵欲擘而复寘者。始缘石磴,更蹑云梯数百级,不觉窅然,非举火莫适措趾。仰视石乳下垂,颇类阳羡之张公洞,然以地窄,仅足当张公一班耳。而有胜之者,窦穷而得大士靖。好事者架木巗端构之。俯临江流,削立千尺,天外诸峰,环拱相向,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