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毒图赖者,其仇释不问,主者之家,有父兄则以故杀子孙罪之,有子弟则以弒逆罪之。仍欲拔除其根苗,令民间以事投牒者,每一牒纳毒草三斤,官始收其牒,犯笞杖者,每一十纳毒草五斤以赎,积而焚之。行之二年,县治数里内已绝此种矣。余谓当事者应仿此令,遍行粤地,此种或可绝也。 【 按嵇含草木状云:「冶葛,以蕹汁滴其苗,即萎死。魏武能噉冶葛至一尺,云先食蕹故也。」今粤中不闻蕹作何状。】
  有言于税使者曰:「廉池产珠,雷池亦产珠。今采使所有事者,廉池耳。公何不募民网之雷池以献,足夺采使权。」税使忻然从之,海上射利之徒云起而应募矣。采之逾月,不得一珠,税使下令罢之。其徒无从渔利,则潜往廉池盗珠,官兵追而擒之。事闻采使,采使欲以此倾税使也,指为大盗横刦海上者,具疏上闻。事下,鞠治所捕,械六十余人,悉论死,无一脱者。余将谳狱高凉,今按君李公饯余会城,酒半,属余曰:「高凉有寃狱,公往释之。」余曰:「公知其寃矣,何不先释之,而以待不佞?」李公曰:「是狱也,盖采使所为上请者也。吾欲释之,闻于采使,而采使不肯释也,吾悔之甚。公往,慎无闻采使而竟释之,可以得志。」余曰:「诺。」比至高凉,问诸累囚,已瘐死二十人矣。余私念之,心知其寃,而压于采使,寘之弗释,非上所以遣我之意;竟释之,采使必怒,怒必以蜚语中我,而再上疏矣,是诸累囚之命未生,而我且以一官殉也,不若请之采使。一日谓采使曰:「闻公好积阴德,乐施与,公时命驾,丐者塞途,而公悉饱其欲也,有之乎?」采使谢:「有之,恨未遍也。」余曰:「闻有丐妪貌类太夫人,公岁给廪饩以赡此妪也,有之乎?」采使曰:「此鄙人孝思所寄也,公奚称焉!」余曰:「今天下苦矿税极矣。公莅粤而民若安澜,公之为德不浅,而又时行小惠以辅之,公异日者生天之福,宁有既耶!虽然,仆愿公更进之。近公擒治大盗,或以为未实,仆愿公非轻杀人者,其为真盗无疑,独惜诸囚未有赃证耳。无赃证,窃恐诸囚死而心不死也。仆谓不若以盗珠之罪罪之。夫一二沟壑之瘠,公尚欲生之,而况四十余命,公忍死之耶?」采使曰:「唯唯,惟公释之。」余遂为之请命于上。
  岭南瘴疠,唐、宋以来皆为迁人所居。至宋之季,贤士大夫投窜兹土者,更未易指数。然宋季待贤士如仇,待迁人如囚,虽曰安置,去囹圄不远。范祖禹一代名儒,其卒于化州也,茕茕旅衬,其子请归葬而不可得。赵鼎,中兴贤相,贬吉阳军时,贼桧令本军月报存亡,吏人逼胁,卒以不食死。彼二苏僦居官舍,为有司所逐,又其小小者矣。如此待士,祚安得长!我国家迁客亦多处此,而近时尤伙。谪降者于地方本无事事,归卧而需后命,理亦宜然。至戍遣者亦用迁客例,遣牌驰驿,俨然以原官自处,而当事者不问也。国家法网恢弘,视赵宋何如哉!历数绵延,当以海筹量之矣。
  韶州、清远二城,女墙之上尽施瓦房,以便守埤者。天下有事,此曹庶不苦风雨哉。余以为天下城垣,当要害处,悉应如此。然一朝创造,每岁修葺,为费不訾,固难言之矣。
  天下郡城,必共邑而治。惟惠州、归善,各自一城。

  ○志土风

  粤俗贺寿不贺齐年,而贺齐年之后一年。其说曰:「十者数之终,故不贺;一者数之始,故贺。」似理胜可从。
  百粤之民,喜于为盗,见利如膻,杀人如饴,其天性也。余阅狱牒中,有仅以数镮而谋杀人者,有以斗粟而行刼者。至于掳人勒赎,尤是常事。或禁之船中,或圄之地窖,或幽之密室,意其能识认者,则蒙其首而去,公然揭示于通衢而索之金钱。饱其意,则人可生还;稍不满意,多有财命俱丧者。或掳人家女子,则羣盗聚而奸之,赎不满意,竟售之他乡去矣。又有劫人尸棺而勒索者,其事尤可怪。
  广城多砌蚝壳为墙垣,园亭间用之亦颇雅。
  蟋蟀三月间已满砌长鸣矣,广城人至六七月间亦多取以鬬戏赌金钱。
  南雄山多田少,而民颇力业。山中妇人跣足而肩柴入市者,趾相错也。讯其男子,则皆担客装度岭去矣。余阅南雄守所送须知册,其孤老食廪饩者,仅仅数人耳。噫!孰谓务本力作不足免饥寒哉?
  余初入粤,问其乡岁事,云高、雷之间岁三熟,惠、潮之间岁二熟。余怪其获多税薄,且国家北边曾不得其升斗之用,何以不污邪满篝也?及行部,从田间走,始知粤农之不讲于农也殊甚。初以牛耕,下种后,悉听之于天,农夫祇问刈获已耳。如此,岁收安得不薄也?惜不驱吾乡终岁勤动之民以治粤田,必有可观者。或云潮之粟多以食闽人,广之粟澳夷十余万皆仰给焉,故不见嬴。
  高、雷之间,内地不通舟楫,米谷最贱。马豕之属,日食粥糜。鶏豚鱼虾,虽山谷间数家之聚,亦在在皆有。樵山牧野,随地可致衣食。然一见微利,刦杀随之,乃至甘心死法而不悔。故曰粤人之喜于为盗,其天性也。
  粤人多染疯疾,而雷阳为甚。其始发也,指爪间即不知痛痒,以为病候。女子患此,即谬为私奔与迷失道状,用以挑男子,一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