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生是耳目,耳司听,目司视,固以通导天下之万物于我心,如此始可见万物之皆备于我。欲以合内外之德,能舍聪明之用乎﹖高忠宪公曰:「徇于物则为性累,通乎理则为启之之要。圣人由闻见以穷理尽性,合内外之德也。」

  成吾身者,天之神也。不知以性成身,而自谓因身发智,贪天功为己力,吾不知其知也。民何知哉!因物同异相形,万变相感,耳目内外之合,贪天功而自谓己知尔!

  体物体身,道之本也。身而体道,其为人也大矣。道能物身,故大。不能物身而累于身,则藐乎其卑矣!

  能以天体身,则能体物也不疑。

  成心忘,然后可与进于道。(成心者,私意也。)

  化则无成心矣。成心者,意之谓与!

  无成心者,时中而已矣。

  心存无尽性之理,故圣不可知谓神。(此章言心者,亦指私心为言也。)

  以我视物,则我大;以道体物我,则道大。故君子之大也,大于道。大于我者,容不免狂而已。

  烛天理如向明,万象无所隐。穷人欲如专顾影间,区区于一物之中尔!

  释氏不知天命,而以心法起灭天地,以小缘大,以末缘本,其不能穷而谓之幻妄,所谓「疑冰」者与!(夏虫疑冰,以其不识。)

  百家谨案:「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道之大原也。释氏以理能生气,天道之运行气也,求道于未有天地之先,而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以真空为宗,反以其心法之所谓空者而起灭天地,遂谓山河大地皆觉迷所生。缘心起灭,悉属幻妄,于是造三十六诸天种种诪张之说,是以小缘大,以末缘本。总由其不知天命,不识理即是气之本然,离气无所谓理,妄认气上一层别有理在,理无穷而气有尽,视天地乃理之所生,转觉其运行覆载之多事。真所谓夏虫之疑冰者与!

  释氏妄意天性,而不知范围天用,反以六根之微因缘天地。明不能尽,则诬天地日月为幻妄。蔽其用于一身之小,溺其志于虚空之大,此所以语大语小,流遁失中。其过于大也,尘芥六合;其蔽于小也,梦幻人世。谓之穷理,可乎﹖不知穷理而谓尽性,可乎﹖谓之无不知,可乎﹖尘芥六合,谓天地为有穷也;梦幻人世,明不能究所从也。

  百家谨案:高忠宪公曰:「释氏之失,在不能穷理。」一言以蔽之矣。盖圣人穷理尽性,故能范围天地之化。释氏以理为障,以性为空,凡诸所有,悉属缘生,故以无任运,听六根交于六尘,谓思虑一萌,即是识神。无心之眼不视而无不见,无心之耳不听而无不闻,无心之鼻舌手足不臭味持行而无不臭味持行。苟动视听臭味持行之念,则眼耳有视听即有不视听,鼻舌手足有臭味持行即有不臭味持行矣。既无是心,岂有人我,岂有天地虚空,岂有世间一切法,故以天地、日月、六合、人世为幻妄尘梦。诪张其说,小者大之,大者小之。总由无理以为之主宰,遂成无星之称,无界之尺,诞漫流荡,不可准用也。

  中正篇第八

  百家谨案:自《中正篇》至《王褅篇》九篇中,杂说《论语》、《孟子》、《易》、《书》、《诗》、《礼》,虽间有精语,然不得经旨者亦甚多。昔伊川尝有书答先生曰:「所论大概有竭力苦心之象,而无宽裕温柔之气,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黄东发曰:「横渠所说经,间与近世诸儒未合 ,以有思之太远者,此非后学一人之所敢妄议也。」以后间发明其有关系者,余仅存正文,不复一一详注。

  中正然后贯天下之道,此君子之所以大居正也。盖得正则得所止,得所止则可以弘而致于大。乐正子、颜渊,知欲仁矣。乐正子不致其学,足以为善人信人,志于仁无恶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知,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尔。

  学者中道而立,则有位以弘之。无中道而弘,则穷大而失其居,失其居则无地以崇其德,与不及者同,此颜子所以克己研几,必欲用其极也。朱至圣而不已,故仲尼贤其进;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见其止也。

  大中至正之极,文必能致其用,约必能感其通。未至于此,其视圣人,恍惚前后,不可为像,此颜子之叹乎!

  高忠宪曰:文必能致其用,则非汗漫之博;约必能感其通,则非枯槁之约。

  可欲之谓善,志仁则无恶也。诚善于心之谓信,充内形外之谓美,塞乎天地之谓大,大能成性之谓圣,天地同流、阴阳不测之谓神。

  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盖颜子之叹也。

  高忠宪曰:高明不可穷,仰弥高也。博厚不可极,钻弥坚也。中道不可识,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也。

  君子之道,成身成性以为功者也。未至于圣,皆行而未成之地尔。

  百家谨案:读此,益知学者当立为圣之志,知至至之,知终终之。盖尽人道而能践其形者,成身也;成身,则成性矣。未至于圣,皆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