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于心,则修其辞命。辞命无差,然后断事。断事无失,吾乃沛然。」看来理会道理,须是说得出。一字不稳,便无下落。所以横渠中夜便笔之于纸,只要有下落。而今理会得有下落底,临事尚脚忙手乱,况不曾理会得下落。横渠如此,若论道理,他却未熟,然他地位却要如此。高明底则不必如此。

  又曰:横渠之学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与伊川异。

  又曰:明道之学,从容涵泳之味洽。横渠之学,苦心力索之功深。

  又曰:曾子刚毅,立得墙璧在,而后可传之子思、孟子。伊川、横渠甚严,游、杨、之门倒塌了。若天资大段高,则学明道;若不及明道,则且学伊川、横渠。

  又曰:横渠说做工夫处,更精切似二程。二程资禀高明洁净,不大段用工夫。横渠资禀有偏驳夹杂处,大段用工夫来。观其言曰:「心清时少,乱时多。其清时视明听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敬。其乱时反是。」说得来大段精切!(梓材谨案:此条从《晦翁学案》移入。)

  又曰:横渠教人道:「夜间自不合睡。只为无可应接,他人皆睡了,己不得不睡。」他做《正蒙》时,或夜里默坐彻晓。他直是恁地通,方做得。因举曾子「任重道远」一段曰:「子思、曾子直恁地,方被他打得透!」

  又曰:学者少有能如横渠辈用功者。近看得横渠用功最亲切,直是可畏!

  或云:「诸先生说话,皆不及小程先生,虽大程亦不及。」朱子曰:「不然。明道说话尽高。邵、张说得端的处,尽好。且如伊川说『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宽而不切。如横渠说『心统性情』,这般所在说得的当。又如伊川谓『鬼神者造化之』,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也。」

  问:「横渠似孟子否﹖」朱子曰:「横渠严密,孟子宏阔。」又问:「孟子平正,横渠高处太高,僻处太僻﹖」曰:「是。」又曰:「横渠之于程子,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

  问西铭仁孝之理,朱子曰:「他不是说孝,是将这孝来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样子。」

  朱子又曰:「横渠《西铭》,初看有许多节却似狭,充其量是甚么样大,合下便有个『干健坤顺』意思。自家身已便如此,形体便是这个物事。性便是这个物事。同胞是如此,吾与是如此,主脑便是如此。『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又是做工夫处。后面节节如此。『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其品节次第又如此。横渠说这般话,体用兼备。岂似他人,只说得一边。」问:「自其节目言之,便是各正性命;充其量而言之,便是流行不息﹖」曰:「然。」

  刘刚中问:「张子《西铭》与墨子兼爱何以异﹖」朱了曰:「异以理一分殊。一者一本,殊者万殊。脉络流通,真从乾坤父母源头上联贯出来,其后支分派别,井井有条,隐然子思『尽其性』、『尽人性』、『尽物性』,孟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微旨,非如夷之『爱无差等』。且理一,体也;分殊,用也。墨子兼爱,只在用上施行。如后之释氏人我平等,亲疏平等,一味慈悲。彼不知分之殊,又乌知理之一哉!」(梓材谨案:此条从《沧洲诸儒学案》移入。)

  朱子赞先生像曰:早悦孙、吴,晚逃佛、老。勇撤比,一变至道。精思力践,妙契疾书。《订顽》之训,示我广居。

  张南轩曰:《西铭》谓以干为父,坤为母,有生之类,无不皆然,所谓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属,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则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是则然矣。然即其理一之中,干则为父,坤则为母,民则为同胞,物则为吾与,若此之类,分固未尝不具焉。龟山所谓「用未尝离体」者,盖有见于此也。似更须说破耳。

  又曰:人之有是身也,则易以私,私则失其正理矣。《西铭》之作,惟患夫私胜之流也,故推明理之一以示人。理则一而其分森然,自不可易。惟识夫理一,乃见其分之殊。明其分殊,则所谓理之一者,斯周流而无弊矣。此仁义之道所以常相须也。学者存此意,涵泳体察,求仁之要也。

  又《与朱元晦书》曰:近读《系辞》,益觉向者用意过当,失却圣人意脉。如横渠亦时未免有此。(补。)

  魏鹤山《师友雅言》曰:尝疑「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近乎兼爱之意。朱文公亦云然。及见横渠说惟不独亲子其子,故知能亲亲而子子,与孟子「老幼及人」同意,不费辞而义足。(补。)

  真西山曰: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前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云:「此道自孟子后千有余岁,若天不欲此道复明,则不使今日有知者。既使人有知者,则必有复明之理。」此皆先生以道自任之意。

  黄东发《日钞》曰:横渠先生精思力践,毅然以圣人之事为己任。凡所议论,率多超卓。至于变化气质,谓:「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