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薿执送开封狱,并逮先生对簿。先生曰:「正汇闻京将不利社稷」,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瓘固尝论之于谏省,不待今日也。」内侍黄经臣莅鞫,闻其辞,失声叹息曰:「主上正欲得实,如言以对可也。」狱具,正汇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先生亦安置通州。先生尝着《尊尧集》,议者以为言多诋诬,编置台州。宰相命凶人石悈知州事,执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先生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先生曰:「某以神考为尧,主上为舜,助舜尊尧,何得为罪!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乎﹖」终不能害,又移楚州。先生笃学有识,通于《易》数,言事多验,然持论一衷于理。初,蔡京知其才,待之加礼,先生不肯附丽,恬于进取。及居言职,疏劾奸慝,即所举不避。尝曰:「彼则『举尔所知』,此则『为仁由己』。」识者重其言。宣和六年卒,年六十五。靖康初,赠右谏议大夫,谥曰忠肃。(参史传。)

  祖望谨案:了翁最宗元城,则以为涑水私淑弟子可也;每得明道之文,衣冠读之,以为二程私淑弟子可也;精于《皇极》之学,以为康节私淑弟子可也。然而其渊源则出于丰氏,而丰氏出于楼氏。当安定、泰山、古灵倡学时,四明五先生隐约里巷,讲学独善耳。远非诸公比也。一传而丰氏,其传已光大于世;再传而遂得了翁、先之二人。然则椎轮为大辂之始,其功不可诬也。了翁弟子东南,其后多归龟山之门。

  (梓材谨案:先生为清敏墓志,自称「门人叙复宣德郎赐绯鱼袋陈瓘叙次」,是先生为丰氏门人之证。顾清敏兼事鄞江王氏,则先生不独为楼氏再传也。)

  陈右司说

  气质一定而不能自易其习者,非以其不学与﹖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功大,习其所习者未尝察也。天气而地质,无物不然。人藐乎其间,奚以相远﹖其道莫先于学。务学在于求师。

  幼学之士,先要分别人品之上下,何者是圣贤所为之事,何者是下愚所为之事。向善背恶,去彼取此,幼学所当先也。颜子、孟子,亚圣也,学之虽未至。亦可为贤人。言温而气和,则颜子之不迁渐可学矣;过而能悔,又不惮改,则颜子之不贰渐可学矣。知埋鬻之戏不如俎豆,念慈母之爱至于三迁,自幼至老不厌不改,终始一意,则我之不动心亦可以如孟子矣。若立志不高,则其学皆常人之事,语及颜、孟,则曰:「我为孩童,岂敢学也!」此人不可以语上矣。先生长者见其卑下,必不肯与语,则其所与语皆下等人也。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过而不知悔,悔而不知改,皆下等人也。闻下等语,为下等事,譬如坐于房室之中,四面皆墙壁也,虽欲开明。不可得矣!

  (梓材谨案:以上二条盖录自《小学》。)

  学者须常自试,以观己之力量进否。《易》曰:「或跃在渊,自试也。」此圣学也。

  人之大恶,虽至于谋反大逆,若有一念悔心,使临刑之际说「我悔也」,便须赦他,便须用他。

  祖望谨案:此亦为王氏执迷不悟而发。

  君子与人为善,故能养其大体而为大人,故能格君心之非而使天下利见,故能言动以为则法。后之人急急然惟欲己为是也,恐其叛己,以利诱之,以害驱之,天下终不以为然,而自以为过天下,何愚之甚!

  学者非独为己而已也,将以为人也。管仲生平多违礼,不若晏子之有节。然孔子称晏子不过谓其「善与人交」,而盛称管仲之仁,以管仲功及天下而晏子独善其身。

  学者非徒读诵言语,撰缀文词而已,将以求吾之放心也。故《大畜》之卦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所谓识者,识其是非也,识其邪正也,如是。故能畜其德。

  今有人曰:「仕宦而使天下谓之贤人,是自取其善而归过于其君也;使天下谓之不贤人,是自取其恶而归美于其君也。」曰:是不然。此乃李斯分谤之说也。天下谓之不贤,未必不为其君之累。

  孔子以柔文刚,故内有圣德而外与人同。孟子以刚文刚,故自信其道而不为人屈。众人以刚文柔,故色厉而内荏。

  杨子之书,唯是说到。孟子之书,则自得之。如平旦之气,养浩然之气,皆自得之语。孔子则并自得处亦无。

  凡欲解经,必先反诸其身而安,措之天下而可行,然后为之说焉。纵未能尽圣人之心,亦庶几矣。若不如是,虽辞辩通畅,未免乎凿。今有语人曰:「冬日饮水,夏日饮汤。何也﹖冬日阴在外,阳在内,阳在内则内热,故思水。夏日阳在外,阴在内,阴在内则内寒,故思汤。」虽甚辩者不能破其说也。然反诸其身而不安也,措之天下而不 可行也。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寻常人便说作两事,失之远矣。盖语学则益,「见善必迁,有过必改」也;语道则损,「惩忿窒欲」也。二卦未尝偏废。

  (梓材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