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丑差。盖由不知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正周子所谓「各一其性」者。向使元无本然之性,则此气质之性又从何处得来邪﹖况亦非独周、程、张子之言为然,如孔子言「成之者性」,又言「各正性命」,何尝分别某物是有性底,某物是无性底﹖孟子言「山之性」、「水之性」,山水何尝有知觉邪﹖若于此看得通透,即知天下无无性之物。除是无物,方是无性;若有此物,即如来谕木烧为灰,人阴为土,亦有此灰土之气,既有灰土之气,即有灰土之性,安得为枯槁无性也﹖(《答徐子融》。)

  天之生物,有有血气知觉者,人兽是也;有无血气知觉而但有生气者,草木是也;有生气已绝而但有形色臭味者,枯槁是也。是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尝不同。但以其分之殊,则有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故人为最灵而备有五常之性,禽兽则昏而不能备,草木、枯槁则又并与其知觉者而亡焉。但其所以为是物之理,则未尝不具尔。若如所谓「绝无生气便无生理」,则是天下乃有无性之物,而理之在天下乃有空阙不满之处也,而可乎﹖(《答余方叔》。)

  「人生而静」,静者固是性,然只是「生」字便带却气质了。但生字已上又不容说,盖此道理未有形见处,故今纔说性,便须带着气质,无能悬空说得性者。「继之者善」,本是说造化发育之功,明道此处却是就人心发用处说,如孟子所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是也。伊川所言「极本穷源之性」,乃是对气质之性而言,言其气质虽善恶不同,然极本穷源而论之,则性未尝不善也。

  性之始终,一于善而已,不当云性之初只有善也。若如所云,则谓性之终为有恶,可乎﹖性之发用,非情而何。情之初,则可谓有善而无恶尔。(以上《答王子合》。)

  孟子所谓「性善」者,以其本体言之,仁义礼智之未发者是也。所谓「可以为善」者,以其用处言之,四端之情发而中节者是也。盖性之与情,虽有已发未发之不同,然其所谓善者则血脉贯通,初未尝有不同也。此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诸君子之所传而未之有改者也。(《答胡伯逢》。)

  善恶二字,便是天理人欲之实体。今谓性非人欲,可矣;由是而并谓性非天理,可乎﹖必曰极言乎性之善而不可名,又曷若直谓之善而可名之为甚易而实是也﹖

  释氏只是恍惚之间见得些心性影子,亦却不曾子细见得真实心性,所以都不见里面许多道理。正使有存养之功,亦即是存养得他所见底影子。固不谓之无所见,亦不可谓之不能养,但所见所养非心性之真尔!(以上《答胡季随》。)

  心体固本静,然亦不能不动;其用固本善,然亦能流而入于不善。夫其动而流于不善者,固不可谓心体之本然,然亦不可不谓之心也,但其诱于物而然尔。故先圣只说「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只此四句,说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又见得此心不操即舍,不出即入,别无闲处可安顿之意。若如所论「出入有时者为心之正」,然则孔子所谓「出入无时」者,乃心之病矣,不应却以「惟心之谓与」一句直指而总结之也。(《答游诚之》。)

  (梓材谨案:此下有答严时亨问「明道言『人生而静』以下不容说」条,移入《沧洲诸儒学案》。)

  夫读书固收心之一助,然今只读书时收得心,而不读书时便为事所夺,则是心之存也常少,而其放也常多矣。且胡为而不移此读书工夫向不读书处用力,使动静两得,而此心无时不存乎﹖然所谓涵养工夫,不是闭眉合眼如土偶人,然后谓之涵养也,只要应事接物,处之不失,此心各得其理而已。(《答陈肤仲》。)

  所论「才说存养,即是动了」,此恐未然。人之一心,本是光明,不是死物。所谓存养,非有安排造作,只是不动着他,即此知觉炯然不昧,但无喜怒哀乐之偏,思虑云为之扰尔。当此之时,何尝不静。不可必待冥然都无知觉,然后谓之静也。(《答孙敬甫》。)

  纔说性字,便是以人所受而言,此理便与气合了。但直指其性,则于气中又须见得别是一物始得,不可混并说也。(《答李晦叔》。)

  百家谨案:性即气之有条理者是,非别是一物也。

  至于孔、孟言性之异,则其说又长,未易以片言质。然略而论之,则夫子杂乎气质而言之,孟子乃专言其性之理也。杂乎气质而言之,故不曰「同」而曰「近」,盖以为不能无善恶之殊,但未至如其所习之远尔。以理而言,则上帝之降衷,人心之秉彝,初岂有二理哉﹖但此理在人,有难以指言者,故孟子之告公都子,但以其才与情者明之。辟如欲观水之必清,而其源不可到,则亦观诸流之未远者,而源之必清可知矣。(《答宋深之》。)

  孟子固未尝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尔。办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然此一种英雄,却是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处做将出来。若是血气粗豪,却一点使不着也。(《答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