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兵,必不继;即使能继,谁为管库!今请以一切税供悉归户部,计兵而后授饷;核地之远近、酌给之后先,则兵不绌于食而饷可以时给也』!方、王虽不从,然所议正,无以难也。之仁请收渔船税;守谕曰:『今日所恃者,人心耳。渔户已办渔丁税矣;若再苛求,民不堪命!杂贩小夫,且不自安。人心一摇,国何以立』!久之,又请行税人法、请塞郡之金钱湖为田、请官卖大户祀田以赡军;三疏皆下部议,兵士露刃其门以待覆。守谕力持不可;之仁大怒,谓『行朝大臣,尚不敢裁量。幕府户曹小臣,敢尔阻大事邪』!上言:『得孟轲百,不如得商鞅一;得谈仁讲义之徒百,不如得鸡鸣狗盗之雄一』!檄召守谕,将杀之;监国不能禁,令且避。守谕慷慨对曰:『司饷守正,臣分也。生杀出主上;武宁虽悍将,何为者!臣任死王前,听武宁以臣血溅丹墀可耳』!于是举朝愤怒,曰:『之仁反邪?何敢无王命而害饷臣』!之仁乃止。明年烈皇帝大祥,守谕请诣朝堂哭,三军缟素一日。迁经筵日讲官,兼理饷事。

  六月,监国航海,守谕不及从;遂浮沈闾里间。少受业于漳浦黄道周,讲学大涤山房;着有「擥兰集」。国亡,遁迹荒郊十九年,卒;年六十九。

  邵之詹,余姚人。钱塘破,悲愤,疽发背死。守谕哭以诗,极哀;称有「建义之功、借箸之策」。然不可详。

  王正中字仲撝,直隶保定人;武宁侯之仁从子。崇祯丁丑(一六三七)进士,授长兴知县。国变,流寓绍兴。

  鲁王监国,命以兵部职方主事,摄余姚县事。时义军猝起,市魁、里正得一札付,则入民舍括金币;甚至系累呼号、交错道路,郡县不敢问。正中率所练乡兵之任;既视事,令各营取饷必经县票品核资产以应,否者以盗论。民间稍靖。总兵陈梧败于嘉兴,渡海掠余姚;正中遣民兵击杀之,诸营大哗。忌者劾正中擅杀大将;黄宗羲言于监国曰:『梧借丧乱以济其私,致犯众怒,是贼也。正中守土,即当为国保民;何罪之有』!议乃息。张国柱、田仰、荆本澈各率所部过姚江,舳舻蔽空;以正中严备,不敢犯。国柱后从定海入,纵兵淫掠;正中单骑入其军呵止之,国柱迄不得逞。尝率轻骑渡海盐,夺澉浦:县人倚之若严城焉。擢监察御史。喜星象、律吕、度数之学,故与宗羲善;造「监国鲁元年丙戌(一六四六)大统历」以进。

  浙东亡,隐山中。贫甚,赁田以食,佐以医、卜。丁未(一六六七)八月,卒。

  徐孚远字闇公,华亭人。崇祯壬午(一六四二),举于乡;故太师阶之支孙也。与同里夏允彝、陈子龙、何刚以经济学,有声几社中。以寇祸亟,求健儿、侠客,联络部署为勤王之备。及子龙任绍兴推官,孚远引东阳许都见之,使其召募义勇西行杀贼;又令刚疏荐之。既而东阳激变事起,子龙单骑入都营,许以不死,招之降;大吏持不可,竟杀都。孚远贻书子龙曰:『彼以吾故,始降。今负之,天下谁复敢交子龙哉』!以故子龙以功迁给事中而力辞不赴。弘光时,马、阮乱政,杜门不出。

  南都亡,赞允彝起兵;闽中授福州推官。已而以张肯堂荐,进兵科给事中。闽亡,浮海入浙,而浙亦溃。遇钱肃乐于永嘉,恸哭偕行。会鲁监国再出师,孚远周旋诸义旅间,欲协和其事;而悍帅如郑彩、周瑞之徒咸勿听,因劝肃乐早去。而诸军方下福宁、围长乐,肃乐冀其有功,不纳。孚远复返浙东,入蛟关结寨于定海之柴楼。比监国入舟山,孚远入朝,以劝输充贡赋;迁左佥都御史。

  辛卯(一六五一)舟山破,监国复入闽;孚远亦航海从之。是时,朱成功启疆礼士,雄冠诸岛;老成耆德之避地者,咸往归之。孚远领袖其间,以忠义相镞厉。成功娓娓听,终夕不倦;有大事辄谘而后行。尝自嗟曰:『司马相如入夜郎教盛,此平世事也。以吾亡国大夫当之,伤如之何』!

  戊戌(一六五八),滇中遣漳平伯周金汤晋诸勋爵,迁孚远为左副都御史。是冬,随金汤入觐,失道安南;安南王要以臣礼,乃大骂。或曰:『且将以相公也』;则愈骂。安南王叹曰:『忠臣也』!厚资之。卒完节归。

  明年,成功败于江宁,还师台湾,未几卒。孚远无复有望,浮沈岛上;与叶后诏、郑郊辈结为方外七友。久之,卒(或曰:癸卯(一六六三)王师取厦门,孚远将还华亭不果,入潮州饶平山;我提督吴六奇匿之,完发以死)。海外生一子,扶榇至松江;未葬,子亦死。

  陈士京字齐莫,鄞人。少任侠。见天下多故,挟策浪游;北走燕云、南抵黔粤,踯躅无所遇。

  乙酉(一六四五),江上兵起,熊汝霖荐为职方郎中,监衢州总兵陈谦军。偕之奉使入闽;谦被杀,士京逃之厦门。郑芝龙闻其名,令与子成功游;芝龙降而成功独仗义勤王,士京实赞之。已而鲁监国至厦门,成功以唐、鲁旧嫌,不欲奉监国;士京说成功以公义为重,故成功不为臣而犹修寓公之敬,监国安之。

  戊子(一六四八),迁光禄寺卿。监国将上表粤中、成功亦欲奏事于粤,士京遂赍表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