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相鲁,齐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有圣人,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为之若何?』晏子对曰:『君其勿忧。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不如阴重孔子,欲以相齐,则必强谏鲁君,鲁君不听,将适齐,君勿受,则孔子困矣。』」诘之曰:「按如此辞,则景公、晏子畏孔子之圣也,上乃云『非圣贤之行』,上下相反,若晏子悖可也,否则不然矣。」(孔丛子诘墨)
  墨子曰:「孔子见景公,公曰:『先生素不见晏子乎?』对曰:『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公告晏子。晏子曰:『三君皆欲其国安,是以婴得顺也。闻君子独立不惭于影,今孔子伐树削迹,不自以为辱,身穷陈、蔡,不自以为约,始吾望儒贵之,今则疑之。』」诘之曰:「若是乎?孔子、晏子交相毁也,小人有之,君子则否。孔子曰:『灵公污而晏子事之以洁,庄公怯而晏子事之以勇,景公侈而晏子事之以俭。晏子,君子也。』梁丘据问晏子曰:『事三君而不同心,而俱顺焉,仁人固多心乎?』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故三君之心非一也,而婴之心非三也。』孔子闻之曰:『小子记之,晏子以一心事三君,君子也。』如此,则孔子誉晏子,非所谓毁而不见也。景公问晏子曰:『若人之众则有孔子乎?』对曰:『孔子者,君子行有节者也。』晏子又曰:『盈成匡,父之孝子,兄之悌弟也,其父尚为孔子门人。』门人且以为贵,则其师亦不贱矣。是则晏子亦誉孔子可知也。夫德之不修,己之罪也;不幸而屈于人,己之命也。伐树削迹,绝粮七日,何约乎哉!若晏子以此而疑儒,则晏子亦不足贤矣。」(孔丛子诘墨)
  晏子与崔杼盟,临死地而不易其义;殖华将战而死,莒君厚赂而止之,不改其行。故晏子可迫以仁而不可劫以兵,殖华可止以义而不可县以利,君子义死而不可以富贵留也,义为而不可以死亡恐也。(淮南子精神训)
  齐景公内好声色,外好狗马,猎射亡归,好色无辨,作为路寝之台,族铸大锺,撞之庭下,郊雉皆呴,一朝用三千锺赣,梁丘据、子家哙导于左右,故晏子之谏生焉。(淮南子要略)
  孔子之所严事,于周则老子,于卫蘧伯玉,于齐晏平仲。(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晏婴相景公,食不重肉,妾不衣丝,齐国亦治。(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
  贤良曰:「盖桡枉者过直,救文者以质。昔者晏子相齐,一狐裘三十载,故民奢示之以俭,民俭示之以礼。」(盐铁论救匮第三十)
  庄、杨荡而不法,墨、晏俭而废礼,申、韩险而无化,邹衍迂而不信,圣人之材天地也,次山陵川泉也,次鸟兽草木也。(法言五百篇)
  管仲、晏婴,功书并作。(论衡书解)
  晏子所遭,可谓大矣。直兵指胸,白刃加颈,蹈死亡之地,当剑戟之锋,执死得生还,命善禄盛,遭逢之祸,不能害也。(论衡命义)
  是以晏子轻囷仓之蓄而惜一杯之钻何异。(潜夫论边议)
  北郭刎颈以申晏婴,所以致命而不辞者,为国荐士,灭身无悔,忠之至也,德之难也。(刘子荐贤)
  昔鲁哀公遥慕稷、契之贤,不觉孔丘之圣;齐景公高仰管仲之谋,而不知晏婴之智;张伯松远羡仲舒之博,近遗子云之美。以夫子之圣,非不光于稷、契,晏婴之贤,非有减于管仲,杨子云之才,非为劣于董仲舒,然而弗贵者,岂非重古而轻今,珍远而鄙近,贵耳而贱目,崇名而毁实耶!(刘子正赏)


     二贤论 杨夔
  子贡以管夷吾之奢晏平仲之俭质于宣尼,宣尼以管仲之奢贤大夫也而难为上,晏平仲贤大夫也而难为下,盖讥其僭上偪下之失,或谓无所轻重。予敢继其末以论先后焉。夫齐桓承襄公之失政,接无知之乱常,久亡于外,自莒先入,有国之后,锐心以求其治,及叔牙言夷吾之能,脱囚服,秉国政,有鲍叔之助,隰朋之佐,遂能九合诸侯以成霸业,此逢时之大者也。若平仲者,立于衰替之朝,有田国之强,有栾高之侈,时非曩时,君非贤君,当崔杼之弒也,能廷然易其盟,陈氏之大也,能晓然商其短,独立于谗陷之伍,自全于纷扰之中,人无间言,时莫与偶。若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信夷吾之力也,使晏子居桓公之世,有鲍隰之助,则其尊周室,霸诸侯,功岂减于管氏乎!以其镂簋而朱弦,孰若豚肩不掩豆,以其三归而反坫,孰若一狐裘三十年,矧国之破家之亡者,以奢乎?以俭乎?语曰:「奢则不逊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然后知圣人轻重之旨斯在。(全唐文卷八百六十七)


     晏子传论 苏辙
  管子以桓公霸,然其家淫侈,不能身蹈礼义。晏子之为人勇于义,笃于礼,管子盖有愧焉。然晏子事灵、庄、景公,皆庸君,功业不足道,使晏子而得君如管仲之于桓公,其所成就,当与郑子产比耳。至于纠合诸侯,攘却戎狄,未必能若管子也。唐姚元崇、宋璟皆中兴贤相,然元崇好权利,事武后,立于群枉之中,未尝有一言犯之,及事明皇帝,时亦有所纵弛,太庙栋毁,巡游东都,以为无害;至于宋璟介絜,特立于武后世,排斥权幸,身危者数